第16章

六月初五。

今日是杜風還錢的最後期限。

莊夢月也曾隱晦地關心過，這錢究竟能不能湊齊。

杜風出門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證過，定會湊齊銀錢來。

但莊夢月還是想，先去縣裏找父親借點錢備著。

她父親名為莊應，在縣南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鋪子，做的陶瓦泥一類的營生。

每個月交完各類名目的稅金、水錢之後，剩下的也還有幾兩銀富餘。

杜風昨天說他手上有三十七兩多銀。

再加上她這兒的零錢，勉強能湊上三十八兩。

隻要再找莊應借十二兩銀便行了。

莊夢月心裏盤算好了，便想著出發去縣城。

可才一開家門，就見三個男子站在院門外。

“喲，小美人出來了？也省得老子叫門了！”

莊夢月心裏一驚：“你們是誰？”

“老子？老子是黑龍手下的頭號小弟，陳飛！老大叫我來接你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

陳飛笑得放肆，他身側的那兩個小弟，也跟著放聲大笑。

莊夢月麵色微白：“我夫君出門賺錢去了，太陽不落山，他就回來了！你們晚點再來！”

“回來？他還回來個屁！五天時間五十兩銀，他就算是神仙也還不上這賬！他定是跑路了！”

“不可能！我夫君不是那樣的人！”

莊夢月鼻頭一酸，這兩日杜風的努力她看在眼裏。

每日賺回來的錢也是實打實地擺在她麵前。

杜風怎麼可能會扔下她逃走？

陳飛獰笑兩聲：“你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們人既然已經到了，你就得跟我們走！”

說罷，他抬腿就往莊夢月家的院門踹去。

說是院門，也隻不過是些破木板子拚湊出來的門。

隻一腳，那門閂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莊夢月嚇得小臉慘白，看得門外的那些人更為興奮。

“小美人，別怕，你現在是老大的女人，我們不會將你怎麼樣的！”

“不過嘛......若是老大玩膩了，可就不好說了！嘿嘿......”

這豬哥樣看得莊夢月作嘔。

她環顧四周，能作為武器的隻有搗衣杵、燒火棍，和早已鈍得不成樣子的菜刀。

無論哪個，都沒法叫她能打贏那三個人。

又是‘嘭’的一聲巨響。

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院門徹底脫出了門框。

莊夢月一下慌了，忽然，她想起了杜風跟她說的話。

‘若是有危險，往人多的地方跑。’

‘若是沒人幫你......你就砸他們的財物！’

她一咬牙，轉頭直接拎起院中的搗衣杵和菜刀。

陳飛見狀樂了：“喲嗬，小娘們還想反抗？你能打得過誰？”

莊夢月沒理會他這句話，隻是趁著三人沒反應過來，直接回了屋，將門閂上了。

“哼！一道破門，還想攔著兄弟幾個？都給老子上！”

幾人立馬就要來砸門。

莊夢月也不是傻的，忙將家裏的重物都拿來抵門。

陳飛麵色微沉：“他娘的臭娘們！我們老大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要不知好歹？！”

“我自己有夫君，誰要你那破龍？”

“敢罵我們老大？給我砸！”

陳飛分明是惱了，他本以為隻要他一出馬，這小娘們就會乖乖跟他們走。

所以他才搶了這個活，好在黑龍麵前邀邀功。

誰能想到竟造到了這等阻攔？

莊夢月為的就是氣他們，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實則莊夢月從後院的空隙直接偷溜了出去。

她看了一眼自家門口，那三人還在邊罵邊砸，根本沒注意到她。

莊夢月不敢久待，撒腿就往村中的方向跑去。

現在正是黃昏，一多半農戶已經回了村。

村裏已經有了不少人紮堆。

莊夢月邊跑邊大喊著：“救命啊！抓人啦！”

眾人聞聲回了頭。

“莊小娘子？發生了什麼事了？”

“有人上我家，要捉我走！”

“為何？他們為何捉你？”

“我......我夫君答應他們今天還錢，可時間還沒到，他們就想趁我夫君不在家，想將我搶走！”

“這......莊小娘子，你這叫我們怎麼幫你？我們可沒錢！”

“我夫君錢攢夠了，隻是還沒回來，隻要回來了，一定能還上的！你們幫幫我，隻要等我夫君回來了......”

“莊小娘子，你別怪我們說話難聽，你夫君欠的是黑龍的錢，我們若是幫你，被記恨上了，他要來打殺我們怎麼辦？”

莊夢月心頭一涼。

周圍這些個村民，基本都是看熱鬧的神情，根本沒有相幫的意思。

真叫夫君說中了！

莊夢月再回頭一看，陳飛那幾人分明已經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正在往這邊趕。

她一咬牙，舉起手中的搗衣杵，就要去砸一旁農戶的東西。

此時卻從旁伸出了一隻滿是老繭的手，製住了她的動作。

“你不要攔我！”

莊夢月紅著眼一偏頭，卻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杜風的大伯杜參！

杜參安慰道：“孩子別怕，大伯父在這兒，你待在大伯父身後。”

莊夢月心頭一鬆，淚水登時就從眼眶流出。

“大、大伯父，你一個人，如何攔得住他們三個？”

杜參看了一眼已經走近的陳飛。

“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杜家村的男丁都死完了！敢欺負到我們頭上來！”

陳飛聞言嗤笑一聲：“我說老頭，我勸你老老實實種田，別管閑事！”

杜參怒道：“小風說的是五日還錢，現在才是第五日黃昏，你們怎麼就來了？”

“嗬！也不是我們瞧不起你們，這五十兩銀子，把你們全村都薅一遍，也湊不齊！還浪費什麼時間？”

“時間沒到，你們來找，就是不合規矩！”

杜參眉頭緊皺。

“這事就算找裏長、鄉長說，都說不過去！”

陳飛啐了一口：“我呸！少他娘廢話！把人交出來，不然連你一起殺了！”

聽得這話，周遭那些看戲的都往後退了半步，生怕被波及。

杜參滿臉怒容，要是杜朝杜夕在，那些個村民不幫，也沒什麼大礙。

但現在就他一個人，能做的隻有拖時間！

杜參強咽下了這口氣：“不就是五十兩銀子！我給錢，你抽條子，行不行？”

陳飛有些驚奇：“喲嗬？老頭兒，你可別騙人，你能有五十兩銀？”

“有！你等著！”

說著杜參拽著莊夢月就要回自己家。

陳飛三人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老頭，你走可以，她走，不行！”

莊夢月嚇得一顫，看起來更加惹人戀愛了。

杜參自然不同意：“你們若是趁我拿錢的時候，把人帶走了，怎麼辦？”

“哈！可笑老頭，你以為我們在跟你商量麼！”

說著陳飛就要上手來拽人。

杜參一咬牙，奪過莊夢月手中的搗衣杵，就向陳飛的腦門上敲去。

陳飛一驚，忙後退一步，這才躲過了這一杵。

“老頭，我看你是不知死......”

陳飛的狠話才說一半，一旁就飛來一腳，直接將他踹飛了去。

好不容易才趕來的杜風怒道：“我看你才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