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開城門、開城門、開城門！”城外的流民看到知縣的到來，反而愈發的躁動起來。

寧肯相信世上有鬼，也沒有人相信官府那張嘴。這狗知縣當真體恤民情，就不會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也不會每日隻施舍二百份稀粥了。

陳文秀鬧了個灰頭土臉，他也沒想到局勢竟然瞬間失控。這一下，城外的流民們蠢蠢欲動，他們開始對著城門開始攻擊。

陳文秀臉色大變，對著城牆上的官兵喊道：“反了反了，這幫刁民反了。弓箭手，給我射擊，射！”

他不下令還好，這一下令城牆上的弓箭手們手忙腳亂，開始對著城門口的流民們射擊。

羽箭紛飛中，不斷有流民中箭倒下。這一下，登時點燃了城外流民的怒火。

本來大家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家鄉遭遇了旱災蝗災加上瘟疫，大家活不下去隻好出來逃荒。而官府竟然枉顧這些百姓的死活，拒百姓與城外。

官府不但不管這些百姓，還下令射擊。反正橫豎都是一死，幹脆反了吧。

於是，大批的流民不怕死的開始衝鋒。反正都是個死，還不如嘗試著攻破城門，攻下泊縣就跟羅通縣一樣搶了縣城。

流民中自然也有造反的領頭人，幾個大漢聚在一起。亂世之中從來不乏拿得起放得下之人，這幾個人都是流民中的代表人物。

其中一個人說道：“反了吧，反正是活不下去了。這泊縣縣城狹小且城牆低矮，咱們未必就沒有機會。”

另一個點點頭：“對，召集起大夥兒跟他們拚了。反正橫豎都是一死，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還有什麼意味，跟他娘的拚了！”

還有一個說道：“咱們也不能盲目行事，以後大夥兒反了朝廷必會遭到追殺。這妻兒族人不免受到牽連，而今以後咱們不可再以真麵目示人，以後大家叫我過江龍便是。”

“俺叫紅太狼。”

“那俺就是混天王。”

“咦，你這混天王的名號不錯，給俺想一個唄。”

“那你會啥，或者說你擅長個啥？”

“俺就會掃地，這個行不行。”

“行，怎地不行，你就叫掃地王。”

這些外號似乎看起來很是奇葩，其實也是這些流民對付朝廷的法門之一。要知道，造反的罪名是要誅滅九族的。

凡是打著造反旗幟的百姓，都是豁出了性命的。隻是他們不想拖累自己的妻兒老小還有族人，隻能以外號相稱，這樣官府就查不到自己真實身份了。

隻是這些造反的百姓大多目不識丁，肚子裏沒有半兩墨水。於是，許多奇葩外號就應運而生。

在明朝末年的農民起義中，就是天王多如狗，龍虎遍地走。各種震破天、混天王、不沾泥、獨尾狼、一隻眼等等外號層出不窮。

甚至於官兵在清剿流寇上報給朝廷的繳文中也會寫著：“今大同總兵與眾將士浴血奮戰，斬殺賊首蠍子塊、獨眼龍二人，餘部皆盡伏誅...”

泊縣是個不大的小縣，隻是地處漕運要道而興起。雖然經濟富庶，人口卻不多。

低矮的城牆防防盜賊還可以，麵對大規模的流民攻城，就有些岌岌可危起來。

而且流民雖是一群烏合之眾，可什麼東西也架不住人多勢眾。即便是城牆上羽箭紛飛，大多數人還是會想：說不定倒黴的是別人，這麼多箭不一定偏偏射中自己。

實際上泊縣城牆上的弓箭手有限，武備鬆弛的大聖王朝早已搖搖欲墜，官兵哪有什麼戰鬥力可言。

而流民中不乏有些有識之士，他們開始聚集身邊的流民，開始發動有組織的進攻。

就比如說這幾個過江龍、紅太狼、混天王、掃地王等人，他們很快聚集了數千流民，專門對城牆薄弱點發動猛攻。

這一下，城牆上的官兵登時慌了神。羽箭剩餘的也不多了，隨著倒下來的流民越來越多，流民的怒火也更熾。

陳文秀嚇得雙腿發軟，隻能靠幾個手下攙扶著：“完、完了、泊縣完了，造反了，刁民造反了！”

陳文秀是恐懼的，他深知這些流民一旦攻破城牆，首先就會拿自己這個知縣開刀。到時候，自己必然死的極慘。

知縣都嚇得尿了褲子，這些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官兵們也開始出現慌亂。而城下的流民，則找來巨木，對著城門猛烈轟擊。甚至於，有人開始對防守薄弱的城牆用巨木撞擊。

用巨木撞擊城牆？

沒錯，後來的城牆才開始有的磚混結構。受製於生產力的限製，一開始的城牆都是土胚的，後來是夯土結構外麵包裹磚石。

而土胚的城牆最容易攻破，泊縣的人口稀少，武備能力較差。就連臨縣的羅通縣都被流民攻破了，小小的泊縣更是凶多吉少。

官兵們出現頹勢，而城外的流民則越聚越多。眾人嗷嗷叫著，“打縣城開糧倉”的口號，在流民中無異於有著巨大的煽動力。

現在糧食才是最需要的東西，活著隻有慢慢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要命的是，泊縣的南城門竟然開始出現鬆動。被巨木巨大的撞擊之下，城門鬆動的越來越厲害，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攻破。

“怎麼辦、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啊...”知縣陳文秀急的團團轉。

城內的百姓們更是慌亂，流民攻城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城內。泊口的船隻，紛紛解開繩索離開碼頭。漕運的官員們驚慌失措，紛紛經水路逃命去了。

城內的慌亂也驚動了在家的唐小寶，他早就派黑娃出去打探情況去了。直等了小半個時辰，黑娃才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

唐小寶慌忙上前急問：“外麵的情形怎樣？”

黑娃喘著粗氣：“我去了南城門，那邊的流民已經開始攻城了。我看到許多官兵丟盔棄甲，有的扔掉甲胄扮作老百姓開始逃命去了。大哥，我看這泊縣撐不住了。”

一旁的鐵頭臉色大變：“大哥咱可怎麼辦，這些流民會不會對咱們動手？”

唐小寶有些吃不準，畢竟他現在也算得上是大戶了。吃大戶，從拉都是流寇造反的補給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