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包袱裏頭多是原主喜歡的東西,除了幾件衣物被拿出來外,其餘的顧培風又全部包好。
“忠叔,我出去一趟。”
顧培風抱著包袱,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
忠叔原想多問兩句,又想起今日少爺不同以往的表現,終是什麼都沒說。
少爺變了,經逢大難後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一心隻想著貪玩享樂的大少爺了。
忠叔歎了口氣,有些懷念從前那個單純的大少爺,又不免覺得欣慰,心裏暗暗琢磨,以後他對大少爺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隨意了,主是主,仆是仆,心裏有分寸才不會犯錯。
來時顧培風便注意到顧家村附近有不少山林,他出了顧宅後便尋了座看起來秀麗的山,沿著小道徑直而去。
時值春三月,田間地頭正是播種季節,這些真正的村民和那群城鎮來的賭客不一樣,他們沒工夫跑去顧宅消磨時間,爭分奪秒地收拾著土地,好為新一年的播種做好準備。
這是顧培風最喜歡的場景,他做農業科研的時候也會經常下田間地裏,春日和農民一起挖土研究土質對農作物的生長影響;夏日和農民一起除草判斷今年收成;秋日也會幫著農民搶收,時常還能留在農民家中嘗一嘗剛收獲的作物。
村民們對他這位出現在村裏的生麵孔也有些好奇,起身休息的時候不免看向他,但也隻是看兩眼,歇好了便又繼續忙自己的事,互不打擾。
顧培風一路從田間阡陌走過,又從山林走到山頂,當他將包袱放下的時候,夕陽已經西斜。
他用從顧宅順來的鐮刀在地上刨了個坑出來,隨後將整個包袱放了進去,又用土埋好。
這裏是山上,人跡罕至,他將東西埋在這裏也不大可能有人來刨。
將最後一抔土撒到上麵,顧培風說:“兄弟,我不知道你是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還是同我一樣去了別的世界,但我謝謝你留下這具身體,我既然用了你的身份,你的母親和妹妹,你在乎的人,我都會幫你好好照顧。”
沉默一會兒,顧培風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巴。
“以後有空,我常來祭拜。”
血紅的殘陽已經沉入山後,顧培風沒有多逗留,徑直下了山。
還有件事他剛剛沒說,害死原主的人,他也會順手幫原主解決掉。
再次回到顧宅的時候,天色已暗,六福正著急地在大門前走來走去,看到顧培風出現總算鬆了口氣。
“少爺你去哪兒了?下次您跟小的說一聲,這人生地不熟的,您要走丟了怎麼辦?”六福跟在顧培風身後念叨。
“你走丟我都不會走丟。”顧培風悠悠地說。
六福憨憨地笑起來,“少爺是比小的要聰明,小的這不是擔心您嘛。”
顧培風搖搖頭,懶得理這小子。
他進了門,發現宅子裏已經大變樣了,將那些烏糟糟的東西都丟到柴房後,總算是恢複了原來應有的模樣。
當初建造這宅子的時候,顧明德就算好了要一家人住這兒,除卻嫡係一脈,他還另有三個小妾,四個庶子女,是以這宅子建造得寬闊,光房間就有十幾間,小院兩座,並三處花園。
雖然仍是比不得京城顧府的闊氣,但在鄉下來說也的確是豪宅了。
“要真是住在這兒種種田倒也不錯。”顧培風在太師椅上坐下,忍不住感慨。
“少爺您是顧家嫡子,以後顧家的一切都理應由您繼承,您喜歡這宅子的話,有時間了可以再回來住一住。”忠叔在一旁說。
顧培風看了他一眼,敏銳地察覺到了忠叔對自己的態度和之前不一樣了。
他神色不變,問忠叔:“信寄出去了嗎?”
忠叔點點頭,“找了一個鎮上的信客,已經把信交給他了,老奴還特地加了錢,最快五日就能送到京城。”
五日麼?顧培風笑笑,沒說什麼。
晚上吃過夜飯,大家都奔波了一天,洗漱後便各自去休息了。
顧培風坐在床頭,卻遲遲沒有入睡。
夜半時分,安靜的夜裏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壓根就沒睡的顧培風睜開眼睛,眼裏閃過了然之色。
果然,今日顧三爺怒氣衝衝帶人離開,他又將那些賭棍給趕走,放話不可能再繼續賭坊營生,事情看似完結,實則根本沒有處理幹淨。
這一出在顧培風預料之中,他連衣服都不用換,直接起身出門就行。
他出來的時候,忠叔幾人也被吵醒了。
實在是那拍門的聲音太大,還伴著一陣吼聲,像是土匪夜襲似的。
“今夜還有一場惡戰,待會兒若是發生衝突,不必管我,先護好自己。”
顧培風交代完他們,直接去開了門。
大門一打開,外頭舉著火把的人就齊刷刷湧了進來。
這群人竟真做山匪打扮,臉上都蒙了塊黑巾,除了站在中間的顧三爺。
顧培風站在院子中間,巋然不動地看向顧三爺。
“若我沒記錯的話,昨日賭局是三爺輸給了我,不知三爺這是何意?”
顧三爺皮笑肉不笑,“小子,我是輸給了你沒錯,可是你要拆掉賭坊是怎麼回事?”
他往先前賭坊所在的位置掃了眼,發現已經被改造了,臉色又黑了幾分。
“我早警告過你,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去了,你以為這賭坊隻是我一家的生意麼?”
這時,站在顧三爺旁邊蒙著臉的男人走到顧培風麵前,舉著火把去照顧培風的臉。
“就是你小子要擋老子的財路?”
火把灼熱,顧培風眯了眯眼,這人又是個什麼身份?
“閣下誤會了,我沒想過要擋你們的財路,隻是要你們挪挪腳,換個地方而已。”
顧培風語氣淡然,並不為對方故意的恐嚇舉動而驚懼。
“哼!你說換就換?別說顧家村,就是放眼整個陵縣,還能找到比這兒更好的地方?”
“那這就不關我的事了。”顧培風說,“瞧今日各位這架勢,是想來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