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易準備返回陸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又下起了大雨。
她急衝衝地趕到了安置陸無涯的咖啡館。
人們都擠進咖啡館內避雨,戶外的遮陽傘下,隻剩孤零零一個人。
陸無涯坐在輪椅上,看著周圍的大雨,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大雨如注,陸無涯臉色蒼白,他看起來十分疲憊。
莫易愈發覺得他就像一隻心情低落的大狼狗,在等人牽他回家。
莫易心中一軟,快走兩步上前。
“這麼大雨,你怎麼不走?”
陸無涯朝她笑:“等你啊。”
“孫言呢?他不管你就走了?”
陸無涯搖搖頭:“我不知道。”
“還以為他挺靠譜,怎麼這個樣子。”
莫易推著陸無涯進了咖啡廳,跟躲雨的人們擠在一起,拿出手機找孫言來接他們。
孫言很快就開車過來了,麵對著莫易的責備,他轉頭看了一眼陸無涯。
陸無涯黑幽幽的眸子盯著他,孫言移開目光低下頭,默默沉擔了所有。
角落裏,目睹一切的木三,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
解散了護工,安排了新管家,僅僅過了幾天,水泥小樓裏頭就煥然一新。
莫易借著人員大換血的機會,順手將小樓裏的攝像頭一次性全都清除了。
徒留陸通和陸老太相互懷疑。
她準備翻新一下這棟小樓,趁著翻新的功夫,從裏到外地搜尋一下自己想找的東西。
莫易一大早就起了床,去園丁那邊拿了幾盆自己看中的花,又討要來了些藍璿花的種子。
她將種子種在了小樓周圍,用不了幾年,它們會和爬山虎一起爬滿小樓。
花盆裏的花則連根帶土種在了小樓的門外。
原本門口金屬牌子上的“閑人免進”和“非請勿入”全都被她塗了去。
她拿著金屬漆筆猶豫了片刻,隨後果斷揮筆。
“秋思樓。”
陸無涯轉動輪椅來到莫易身後。
“名字倒是好名字,可是為什麼起‘秋思’?”
“剛剛看到你坐在荒涼院子裏頭曬太陽,讓我想到了一首詩。”
陸無涯好奇:“說來聽聽?”
“枯藤,老樹,昏鴉。”
昏鴉?
陸無涯:......突然想放棄治療。
莫易幹勁十足,在新出爐的秋思樓中忙活了一上午,之後還不知從哪兒撿來幾塊木頭。
在上麵用毛筆寫寫畫畫。
陸無涯忍不住問道:“你在做什麼?”
莫易拍了拍手,欣賞著自己的墨寶。
“咱們約定過,我給你治療,你讓我借住。這是治療的一部分。”
陸無涯指著木牌上的“心體光明,暗室中有青天”問:“用雞湯?”
“這是格言,格言能讓人回歸常態生活,有個好心態是治療的重要部分,我給你掛起來。”
莫易站在陸無涯的臥室中左右比劃了一下。
臥室現在已經擺脫了純病房主題,雖然簡樸了一些,但比之前實在溫馨太多。
鐵架子床已經換成了木質床,皮質沙發擺在滿是陽光的窗口之下。
莫易轉了一圈,看到這個房間門框極低,上麵空空蕩蕩,簡直是掛格言的好位置。
“這裏好,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易拿著牌子走了過去,陸無涯推著輪椅麵露無奈地跟在她後麵。
門框不高,莫易搬來個凳子站了上去,這才發現,上麵的牆壁有一塊拳頭大的凸起。
凸起處和周圍都塗上了白色的漆,遠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裏凹凸不平並不適合掛木牌匾。
隻是這凸起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按鈕。
誰能拒絕按鈕的誘惑呢?
莫易伸手按壓了下去,竟然真的按動了。
手上傳來的感覺,莫易心道不好。
果然,隨之而來是一聲巨大的響動。
莫易轉頭看去,發現陸無涯消失在了原地,地上隻剩下一個碩大的窟窿。
“烏鴉!”
陸無涯的聲音從下麵傳了上來。
“......我沒事。”
莫易急忙上前查看。
這窟窿自然不是陸無涯砸出來的,看著更像是一個連接著地下密道的隱藏活動門,平常被地毯覆蓋著,根本看不出來。
這樓下還有密室?
莫易想著陸無涯腿腳不便,無法站起來,她跟著跳了進去。
可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莫易前腳剛跳進地道,活動門就卡拉拉關上了。
一片漆黑。
兩人四下裏摸索,好在,莫易摸到了陸無涯掉落在角落的手機。
她遞給陸無涯:“你打開吧。”
陸無涯打開了手電筒模式,一點光芒將附近照亮,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隻剩下20%的電量。
這密道裏頭信號極差,聯係不上其他人。
活動門顯然許久未用,關閉時掉落了一些水泥塊木屑。
莫易抬腳將水泥塊踢開,她低聲笑道:“要是運氣不好,怕是正落在我們頭上。”
隻見陸無涯呆呆地望著自己,神色有些怔愣,莫易伸手往臉上一摸便知道了緣由。
“剛才掉下來,假臉被弄壞了。”
說著將破碎了的假臉扯掉,語氣之間有些心疼:“這個是我新做的,還沒帶夠兩個月。”
密室裏黑暗,手電筒的一道光芒照在她臉上,平白添加了迷幻色彩,美得簡直不真實。
陸無涯問道:“你上次說身邊太多麻煩的家夥,他們是誰?”
說完,他補充道:“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
莫易卻毫不在意地笑道:“我不是莫家養大的,養育我的人十分恨我,他們滿世界追蹤我呢。”
“他們為什麼恨你?”
“他們總覺得我背叛了他們。”
陸無涯搖了搖頭:“我跟你認識不久,可我看你是個很好的人,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盡管躲在這裏,我也會盡力幫你。”
莫易對他笑了笑,心領了陸無涯這個落魄少爺的好意,對方如果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麼怕是不敢這樣說。
“當務之急,先從這裏出去。”
她一麵說,一麵接過陸無涯的手機,將他扶到輪椅上坐著,查看四周情況。
他們身處一間石室。
石室裏頭堆滿了書籍紙張,還散落著不少實驗設備。
書籍大多陳舊,紙張散落一地,破損不堪。
像是一間實驗室,他的擁有者在匆忙之中撤離,隻來得及帶走主要數據。
莫易查看敲打四周牆壁,沒有半道縫隙,看來這密室除了做實驗別無他用。
她翻看實驗台上的散落紙張,發現那是從書上撕下來的書頁。
右下角記錄著書本的名字。
《基因與疾病》。
書架上大多數都是與疾病和基因相關的書籍。
每本書都被翻閱過,做了大量的批注和筆記,可做筆記的人顯然對書中的內容不滿意,經常有頁碼被塗黑或撕掉。
終於在一本書上,莫易看到了記錄人的名字。
“陸世明?”
莫易向詢問陸無涯,一扭頭卻發現了對方的異常。
陸無涯瞪大了眼睛,雙手緊緊捏住輪椅扶手,蒼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聲如蚊呐:“這是我父親的名字,他已經失蹤十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