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莫易撇撇嘴，很無奈。

“假臉掉了。”

陸無涯維持住了表情，可瞳孔仍然放大些許。

他從小跟著陸老爺子從商，算得上見多識廣，可即使如此，看見莫易真正的麵龐仍然感到驚豔。

膚如凝脂，螓首蛾眉，多一分則突兀，少一分又清淡。

眉眼如畫，美目流轉，多一分顯輕佻，少一分又冷硬。

美則美矣，可她摘下假臉的過程太像家喻戶曉的聊齋故事-畫皮。

紅粉骷髏......陸無涯心中暗想，要真是畫皮更好，他反而願意對鬼怪鬆下一些心防。

莫易沒給他太多愣神的時間，整了整頭發又佩戴上假臉。

陸無涯假意歎了一口氣：“原來你竟這樣美......”

莫易拍了拍佩戴好的假臉，讓它更貼合，她現在看上去又是過目即忘的大眾容貌。

陸無涯問道：“你為什麼專門扮成這個樣子？”

莫易搖搖頭：“那幅模樣帶給我不少苦惱，如果我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美一些可能很好。可我身邊太多麻煩的家夥，不能讓他們覺得我好欺負。”

她說罷，一手抄起那煲砂鍋粥，一手抓著王靂的頭發迫使他張開嘴，咕咚咚全都給王靂灌了下去。

陸無涯：......好欺負？

陸無涯覺得莫易隻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自己。

“你沒事吧？”莫易上前給他把脈。

手腕上突如其來的溫熱讓陸無涯愣了一瞬，才說：“剛才一下子太緊張，現在覺得疲憊。”

“你中的毒是這樣，即使不發作也耗著心神，晚上我給你紮幾針，能緩解不少。”

莫易放下心，又去觀察王靂的反應，她知道對方一定在粥裏頭放了東西，可一時也猜不透到底放了什麼。

王靂再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他先是把胃吐了個空，暈眩的無法站立起來，又感到心臟跳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他看見了自己過世的爹媽在眼前跳舞，覺得自己怕是要在這裏完蛋，大吼著喊救命，衝去門口砸門。

這動靜驚動了走廊外守門的兩人。

兩人看到了屋內的狀況，二話沒說扭頭跑了......

“好義氣！”莫易反向比了個大拇指。

不多時，散裝陸家的幾大勢力代表終於第一次聚集在了小樓內。

沒辦法，王靂的呼救聲實在太淒厲了......

病房被騰了出來，私人醫生張醫生趕來給王靂做檢查和急救。

而之前充滿異味的客廳，在十分鐘內就被管家帶人打掃的光潔一新。

陸恒扶著麵色不善的陸老太太，和陸通及其妻子相對而坐。

莫易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陸無涯站在中間。

陸通先開口：“怎麼回事啊？”

他問的是莫易，卻抬眼看了一下陸老太。

“我......”

莫易剛想開口，陸無涯突然伸手，拍了拍她搭在輪椅上纖長的手指。

莫名地，莫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希望自己來麵對。

莫易閉上了嘴巴，讓陸無涯來周旋。

“早餐我沒吃什麼，小易讓那個護工給我弄點粥。”

陸無涯的聲音很嘶啞，帶著些專屬於病人的疲弱。

“他給我端了一碗蝦粥，我不吃蝦，小易就讓他自己吃別浪費。他一開始不肯吃，後來吃了就成了這樣。”

陸通見陸無涯接話皺了皺眉頭。

“無涯的身體，看著是恢複了不少？”

陸無涯揉了揉太陽穴，有氣無力地說：“沒勁兒，站不起來，腦子也是暈暈的。”

陸通這才放下了心，轉頭對護工們疾言厲色地罵道：“你們這些家夥，給無涯吃了什麼？”

護工們戰戰兢兢，無人回答。

林紫心安慰著：“別著急，我讓人去問問張醫生那邊。”

張醫生那邊的急救已經告了一個段落，他很快來到了大廳。

“是多塞平和氯丙嗪，過量服用不知道多少倍。剛才我給他緊急洗了胃，命能留下，但後遺症就沒辦法了。”

陸通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毒？”

張醫生有些局促地推了推眼鏡：“不是毒藥，都是我給陸少爺開的藥。但是藥三分毒，尤其是這種精神類藥物過量服用肯定會有問題。劑量我都寫在藥盒子上了，怎麼會過量這麼多......”

陸老太打斷道：“之前我都說過了，護工要請有文化的。不然就會像這個人一樣，喂藥都掌握不好劑量。還好無涯沒吃，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啊。”

陸恒附和：“是啊，老天保佑我陸家。”

“睜著眼睛說瞎話。”陸通哼道，“一片兩片是誤差，這十片八片擺明是要毒死無涯。”

陸老太拍了一張桌子，與陸通爭鋒相對：“誰要毒死無涯？你是不是想說你媽我要毒死無涯好搶他的股份啊？”

陸通瞪著眼睛：“不然還有誰？”

“大哥，”陸恒從中斡旋，“媽怎麼會......更何況就算無涯有個三長兩短，媽又能得到什麼呢？”

這話說到了陸通的心窩子裏，現在陸無涯身邊可都是他的人。

莫易低頭看了看病懨懨的陸無涯，心想這場權力的鬥爭再次將受害者扔在了角落。

壓根沒人管他差點被毒死，所有人在意的都是他被毒死之後，財產會流向何處。

“奶奶、大伯，你們別吵了。”陸無涯虛弱地開口，“不管這個護工是不是故意的，這次就算了，不要因為他爭吵了。”

算了？

莫易對陸無涯的反應感到驚訝。

難道......陸無涯竟然是一朵男“蓮花”？

莫易擔心陸無涯一個好心讓她費心營造的局麵付之東流，忙開口：“有我照顧無涯，這邊應該不需要請那麼多護工照顧，讓他們都走吧。”

陸恒眼神閃爍：“......小易，身邊還是留幾個人吧。你一個人哪裏照顧的過來？”

莫易舉手表示自己可以。

陸無涯對她笑了笑，說：“試一試吧，如果護工不全部解散，還要報警讓警察來調查同黨，實在太麻煩了。”

不論是陸通還是陸老太，他們請來的“護工”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護工，背景多多少少不太幹淨，誰也不希望警方插手這件事。

而陸無涯自己也不願意警方插手，他按壓著自己手指上的傷口，“享受”著針紮般的痛感，他已經忍了這幫護工太久，現在他清醒的時間足夠可以處理這幫垃圾了。

陸通看了看自己請來的張醫生，又瞄了一眼莫易。心想這樣自己能留下眼線，又能把陸老太的眼線全部翦除，對自己有益無害。

他拍板道：“試試就試試，咱們要尊重無涯和小易自己的想法。我晚點兒再給小易派個管家，有什麼雜事兒就交給下人做。”

陸老太連忙開口：“管家哪有自家人貼心，綿綿在這邊做慣了，回頭我也讓她繼續過來。”

“奶奶，我已經結婚了。”陸無涯麵露為難，“讓綿綿過來我怕小易會介意。”

陸恒哈哈一笑：“看小易不像是小心眼兒的人，怎麼會介意。”

莫易很誠懇地開口：“我介意，而且柳棉她還欠我一個鐲子呢。”

陸老太：......沒完了是吧！

在同一天之內，莫易第二次氣走了陸老太一行人，陸通對她更加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