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綠寶石鑲嵌的銀鏡中映出一張絕世風華的臉。狹長誘人的丹鳳眼中流轉著一股攝人心魂的魅力,柳眉微揚紅唇輕啟,影衛立於身側麵如沉水。
“閣主,您真的......要嫁麼?”
顏蘇百一身紅衣烈陽似火端坐在鏡前,似笑非笑。
“不然呢?你想抗旨嗎?”
“您明明知道,隻要您一聲令下抗旨也並非不行。更何況......”
“嗯?”
“更何況他姓東方!還是個斷袖!那混賬分明就是要拿您和整個丞相府來打壓他,您嫁過去豈不是要淪為人質,任人拿捏?您本就可以不摻合這事,沒必要為了一個撿來的丞相府......”
鏡子反映出暗衛義憤鏗鏘的臉,顏蘇百輕笑一聲,拿起抹紅柚抿上,眼裏盡是戲虐。
“說完了嗎?他若不是斷袖我還不一定會嫁呢,放心吧,沒那麼便宜他們。我走之後照管好淩雲閣,別讓他們瞎摻進來。”
“可是......”
“你是閣主我是閣主?我心裏自有數,叫你做就做哪那麼多廢話?”
暗衛無方,隻好抬手作揖恭敬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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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踏的腳步挾叫嚷聲而至,顏蘇百神色一淩輕輕一揚手,暗衛會意,悄無聲息地隱在黑暗之中,不見了身影。
媒婆風風火火推門而入,滿臉遮不住的憂愁。
“小姐,迎親的隊伍來了。”
果不然,仿佛是為了應和這句話,外邊敲鑼打鼓鞭炮聲震天,叮叮咚咚劈裏啪啦,窗外望去一片紅,好不熱鬧。
“知道了。”
顏蘇百懶懶地敷衍幾句就自顧自地遮上蓋頭,順著媒婆攙扶的手往外走。
與這鑼鼓紅顏相悖的是丞相府裏每個人慘淡的神色。老丞相目送著她踏上花轎,終是忍不住淚水下流。
顏蘇百像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側身倚在花轎上望向那滄桑老人,火紅的蓋頭下是滿目溫柔。
“丞相是個好人,閣主這次幫完他也算是功德圓滿。”
隊伍漸行漸遠,顏蘇百回過頭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完全無視了暗衛的暗示。
暗衛識相地閉了嘴,轎子裏一時無言。
迎親的隊伍聲勢浩大,浩浩蕩蕩排滿了一條街,卻不曾見所謂的新郎,四遭竟也沒人提出可以說是十分默契的避開了這個坎。
外麵什麼情況顏蘇百看不見,也就懶得去想。她一沒拜天地二沒入高堂,草草跨個鐵盆就被人往房間裏送,可謂是能多簡有多簡。
王府戒備森嚴,暗衛不好跟過來隻得在附近徘徊,一時間隻剩她一人。
她倒不怎麼意外。左右無人幹脆一掀蓋頭,吃吃喝喝悶頭睡覺,所謂的洞房花燭夜也就過去了,翌日就人口一個王妃的喊她。
本以為還得過些日子才能見到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朔定王,顏蘇百暫時沒事兒,王妃也不是白當的,利用身份之便踩點為日後打劫做準備什麼的一回生二回熟。
人嘛,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有錢才是硬道理。
淩雲閣一幹頂尖人才不是白來的,那麼多張嘴等著養活呢。東方家呢百年皇族,來都來了,不帶點什麼走實在說不過去。
抱著這樣的心理,顏蘇百再度甩開丫鬟晃悠了出來。
朔王府很大,四下披瓦院內養花池裏戲魚外院聽閣,連冷宮都修得富麗堂皇,可見資底之深厚。
“站住!”
顏蘇百腳步一頓,男子一身黑衣快步上前攔住,麵色不善。
“你是誰?怎敢在府內亂跑?”
這王妃當的,六親不認呐。
顏蘇百心裏唏噓不已,卻是挑著一雙丹鳳眼笑得恰到好處,壓低聲音一臉唯唯諾諾地解釋:“我,我是府裏新來的丫鬟......”
男子怒斥一聲,翻手擒她,顏蘇百神色一淩,一個箭步飛身閃開。
“放肆!”
“府裏幾時有你這樣的丫鬟?爾等刺客還不束手就擒!”
“我不是刺客。”
“嗬,你以為你這樣就逃得出去嗎?你當王府是什麼地方?誰派你來的?”
“我真不是刺客。”
男子冷哼一聲。這回玩大了,顏蘇百心想,我哪點像刺客?有見過長的這麼好看的刺客嗎?
“我......我是你們的王妃。”
“笑話,朔王府何來王妃?丞相之女你也配冒充?”
“我......好吧我是刺客。你想怎麼樣?”
“你!”
男子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理直氣壯的承認,一張臉漲得又青又紅,半天才憋出兩個字來。
“猖狂!”
怎麼又猖狂了?不是你讓我認的嗎?
顏蘇百暗自誹駁,不過這會兒卻是老實了,給抓不給跑給綁不還手,惹得男子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兩人一路扶搖直上,直抵主閣室,隱約有個人影立於屋中似是執筆作畫。
黑衣男子撲通一聲單膝下跪,朗聲道。
“王爺,府內擒得一刺客。”
哦豁?這是要見東方旭?
那人手中畫筆不停,頭也不抬地喚人。
“帶進來。”
黑衣男子得令起身作勢要押,顏蘇百不用他說直接撒丫子走進去,這才看清屋內人。
那人一身玄衣,身姿挺拔麵如沉水,鼻梁高挺輪廓深邃,眉眼之間戾氣恒生,周身一股唯我獨尊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都說東方旭空有其表,看這架勢並沒有這麼簡單。難怪那狗皇帝不肯放鬆警惕,處處剝削。也不知道他看到這樣的親弟弟該作何感想?
顏蘇百柳眉一挑,下一秒便哭的殷殷切切,梨花帶雨驚得黑衣男子瞪大了眼睛。
“嗚嗚嗚,妾身給王爺請安,妾身昨日一人在房中等的王爺好苦,嚶嚶嚶。”
東方旭畫筆一僵:“赤?”
“王爺,這女人之前在王府四處瞎晃,自稱是府裏的丫鬟,再冒充王妃,又承認自己是刺客,身份多疑,想來隻是故技重施。”
“哦?是嗎?”
“嗚嗚嗚,冤枉,妾身初來駕到不懂王府的規矩,害怕受責罰才口不擇言自稱丫鬟,可他卻逼良成娼,硬要我承認自己是刺客,妾身實在是沒有辦法,王爺可要為我做主啊。”
“你!”
東方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揚手道:“下去。”
赤咬牙切齒:“是。”
顏蘇百假惺惺地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暗暗窺竊著那個人的神色,隨著離去的腳步聲,屋裏又隻剩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