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想不起來我是誰嗎?”
我坐在龍榻邊,光著嫩足,踩在當今九五之尊的身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邊的銅鏡裏映出的卻是我癲狂的模樣。
腳下的男人全然沒了往日的威嚴,哆哆嗦嗦的一直在呼喚著自己的影衛救駕。
我覺得好笑,臉上卻收了表情,垂著眸猶如在看一團垃圾汙穢。
“影衛?”
我語氣冷的猶如臘月寒天。
“那皇上可還記得您的手足至親,風七。”
男人忽然一怔,猛地抬頭。
“你怎麼會認識風七,你是誰?”
“我可是您拋棄在戰場之上的前皇後,珞珈啊。”
我看見狗皇帝,滿臉都是掩蓋不住的震驚。
我嘴角微彎,一指勾起他的下巴,猛地貼近他耳邊,緩緩說道。
“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
1
我是盛朝開國以來第一個被貶去冷宮的皇後。
說來慚愧,當今聖上沈煜珩與我並無半點情義,他真正愛的人是禮部尚書家的庶女柳輕語。可是就算他倆愛的要死要活,這盛朝的皇後必須是我。
畢竟,皇上才剛登基,地位不穩,正是需要鞏固朝臣的時候,而我珞珈是鎮北侯之嫡女,我爹爹為國駐守西域十餘載,從未有過敗績,為盛朝立下汗馬功勞,而今爹爹以身殉國保住了皇上的寶座,於情於理我都該當盛朝最尊貴的女人。
但,皇上愛的人並不是我,所以當他得知我父親戰死沙場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廢了我,讓他的白月光林丞相庶女柳輕語當皇後,不過幸好朝臣有良心,沒有讓沈煜珩得逞,隻封了柳輕語為貴妃。
我雖無過,可皇上為了自己的白月光心裏能好受些, 還是力排眾議,將我貶去冷宮。
正所謂樹倒獼猴散,我看得很開,隻要在冷宮裏能活就行。
每日在冷宮裏侍弄花草,不被卷入那些後宮紛爭,倒也樂得自在。
啊,冷宮的太陽曬得人真舒服啊。
我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
枝枝很有眼色的為我遞上一杯茶,說是茶,實際上隻是茶葉沫罷了。
“小姐,今天種番薯還是土豆啊?”
我倚著頭,略加思索。
“種馬鈴薯吧!”
枝枝點點頭,轉身回內殿裏拿種子。
安排完事兒後,我繼續躺在樹下的貴妃椅上,抿了口茶,剛舒服的閉上眼睛準備享受陽光。
“噗通”
背後牆上一陣墜地聲,嚇得我瞬間噎住,
“咳咳......咳............”
我拍著胸脯,極其狼狽的轉過頭想看看來者何人。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此人雖倒在地上狼狽不堪,可麵貌極為俊美,身長如玉,劍眉星目,鼻子高挺如峰,蒼白的嘴唇微微抿起,好像很難受的樣子,臉色看不出一點血色,一襲藏藍色的勁裝隱隱透出一絲血色。
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此等絕色,尤其是絕色還受了傷,一時間腦筋轉不過來,呆在原地。
枝枝看見有陌生男人躺在我腳邊,一臉焦急的跑過來,急忙問道。
“小姐,你有沒有事啊”
我收神,安慰性的拍拍枝枝的手。
“沒事,沒事,你小姐我全須全尾的,能有什麼事。”
枝枝見我沒事,稍微放下心了,隨即問道:“那小姐,這人我們該怎麼辦呀?”
還不等我想出個所以然,袖頭就被猛的拉了一下。
“不要,不要把我,交給太,太醫......”
俊美男子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強撐著一口氣之後又昏了過去。
我回頭看了看那張帥絕人寰的臉,一咬牙一狠心,做了我二十年來最大膽的決定。
我故作鎮定,開口說道。
“先將人抬進內殿,把我壓箱底的金瘡散拿來。”
就這樣我和枝枝合力將美人抬上了我的床榻,畢竟隻有我的床榻看上去比較軟和。
枝枝很快就將藥拿來了。
那麼問題來了......
誰幫他擦藥?
“咳咳咳,小姐,枝枝偶感不適咳咳咳,先下去了。”
“欸,枝......”
我剛想叫住枝枝,回頭一看哪裏還有枝枝的身影。
看著眼前美人緊皺著眉頭一臉難受的樣子。
唉,算了,我來就我來。
我心一橫,腦裏一邊不斷重複著男女授受不親,盡量避開視線,一層一層小心的剝開美人的衣物,露出右肩血肉猙獰的傷口。
好在創口不大,像是中了暗鏢。
嘖嘖嘖,我心裏不禁咂舌。
“年紀輕輕幹什麼不好非要當刺客?所幸你遇見的人是我,要是別人啊,你連小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說治傷了。”
幸好,兒時和母親學過一些醫學,這種傷口我還是能應對的。
上完藥,已是黃昏十分了,枝枝做好了飯叫我出去吃。
“小姐,此人來路不明,我們為什麼要救他啊?”
“我喜歡美男子行不行,趕緊吃你的飯!”
我忙夾了一塊最大的土豆塞進枝枝嘴裏,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為什麼要救他?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隻是覺得我在哪見過他,可是具體在哪我卻忘得一幹二淨。
2
半夜月上柳梢頭,今夜的月光格外的清明,照的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心底最好妥協。
算了,索性去看看他。
為了不驚醒枝枝,我躡手躡腳小心從她身邊跨過。
“呼,終於出來了。”
我鬆了口氣,看著眼前的美人,
瞧瞧這肌膚,瞅著小臉,白裏通紅的......
嗯?白裏透紅?
不對啊,上完藥他的臉色不還是蒼白的嗎?
美人臉色潮紅,嘴裏不停嘟囔著什麼,我有些好奇的俯下身,趴在他嘴邊聽。
“嗯......渴......好渴......”
我連忙倒了一杯水送到美人嘴邊,誰知美人意識恍惚,牙關緊咬,根本喂不進水。
我看著眼前難受至極的美人。
估摸著就算我死在冷宮那狗皇帝可能都不知道,估計也不介意頭上綠上一綠。
嘖,不管了。
我含了一口水緩緩靠近他的唇,唇瓣對碰的那一瞬間我臉不由自主的紅了。
他的唇可真軟啊,像阿爹帶我吃的雲酥糖一樣,甜甜的。
“咳咳......咳。”
美人忽然咳嗽起來,驚的我瞬間坐起。
“風七多謝皇後娘娘相救。”
風七掙紮著起來準備向我行禮,被我一把壓了回去。
“不必多禮,你身上有傷,況且我已不是皇後娘娘了。”
既然知道我是皇後娘娘,那必定是宮中之人,這也解了我心中的疑問,覺得他熟悉可能是因為在宮中偶然見過麵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風七在聽到我不是皇後之後冷峻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絲笑意。
“那,如此就多謝珞姑娘搭救了。”
“沒事,不過,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怎麼在皇宮裏受傷啊。”
我心下疑惑的緊,見風七已經轉醒,迫不及待的問道。
風七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嘴角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姑娘真是直白,至於我是誰,為什麼受了傷,其中緣由姑娘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行吧,我不問就是了,你在這兒安心養病吧,我先走了。”
就知道問不出來,剛剛幹嘛要問他,現在這麼尷尬。
我一臉懊惱轉身準備離開。
“珞姑娘,等等!”
風七叫說的話音猶如玉珠落盤般好聽。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日後若是有緣再見,憑此玉佩,風七定會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玉佩上刻著得像是異族的花紋,彎彎繞繞繁瑣又華麗好看極了。
我不願收,忙將玉佩推回,風七又塞給我。
就這樣幾個來回,我有些懈怠了,手慢了一步,風七瞅準時機將玉佩塞進我手裏。
自己迅速蓋上被子側過身去對我說道。
“姑娘,快去休息吧,天色很晚了。”
我看著手裏的玉佩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玉佩我就收下了,你好好養病。”
走著走著,我腳步卻又停頓了下。
“若是,我說讓你以身相許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我問的幹脆,卻不等床榻上的人開口,便飛也似的跑了。
回到房中,我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
我翻來覆去的摸著玉佩上的花紋。
喃喃說道。
“異族之人?”
3
過了好些日子。
冷宮後院的地裏多了一個人,穿著不合身的粗布衫忙忙碌碌的抬不起腰。
“風七!你傷還沒好快歇著吧,我來。”
我一把接過他的拔了些許的野草,扶他去內殿休息。
“珞姑娘我沒事的。”
我倒了一杯水放在風七麵前。
“別說你沒事的,好不容易將養好了,可千萬別再受傷了。”
風七接過杯子,長長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讓人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
“嗯,珞姑娘放心,風七今後不會再受傷了。”
半晌他抬起頭來對我燦爛一笑。
我摸了摸臉上泛起的紅暈,是天太熱了嗎?怎麼臉這麼燙。
風七見我臉紅,將手搭在我的額頭上,一手又搭在自己的額頭上。
“沒發燒,臉怎麼這麼紅”
我羞的無地自容,臉隨著他的觸碰越來越紅,於是隨意尋了個由頭。
“枝枝叫我了,我先出去了,你好好歇會兒啊。”
說完頭也不回的逃離現場。
該死,怎麼這麼沉不住氣,我暗自在心裏罵自己不爭氣,連美男計都扛不住。
“小姐!不好了!”
枝枝一見我在這兒,忙向我跑來。
“怎麼了?”
“皇上來了。”
我有些微愣。
皇上?沈煜珩怎麼會來?他又想幹什麼?
“罷了,去會會他。”
“枝枝,你去告訴風七,讓他千萬不要出來。”
果不其然,冷宮門外站了烏泱泱一片人,好不熱鬧。
人群中,那一抹明黃的身影,晃得讓人心煩。
“民女珞珈參見陛下!陛下福壽安康。”
我不情不願跪下給沈煜珩行禮。
“珈兒,你受委屈了。”
沈煜珩一臉深情,親手將我扶起。
雖然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總之肯定有鬼。
好啊,他演我也演。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淚水噴湧而下。
“陛下,珈兒從沒有覺得委屈,珈兒今日得見陛下天顏已是覺得皇恩浩蕩了。”
一旁的人無不動容,側目旁觀甚至還有人偷偷抹淚。
“珈兒,是朕糊塗,朕宣布即刻恢複你皇後之位!”
沈煜珩一把攬住我,對我深情懺悔。
什麼鬼?
我為之一愣,隨即跪謝皇恩浩蕩。
他這是要幹什麼?被朝臣壓的喘不過氣了?還是和柳輕語鬧矛盾了?
我懷著滿腔疑問,卻不敢遺漏出半分。
隻低頭默默噎泣。
沈煜珩見我哭的如此動情,忍不住拉著我的手安慰道:
“從前是朕的錯,隻顧輕語的感受而忘了你,現在你放心朕一定會像對輕語那樣對你好的。”
“多謝皇上厚愛。”
我故作嬌柔,謝恩道,心裏卻不斷嘀咕,這皇帝葫蘆裏賣了什麼藥。
沈煜珩見我如此乖巧,伸手將我攬入懷中。
“珈兒這些時日怎的瘦成這樣?”
嗬嗬,我內心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還不是拜你所賜,老娘這幾月隻吃菜能不瘦嗎?但明麵上還是一臉溫順的模樣。
“不打緊,隻是天熱沒有胃口罷了。”
“是朕考慮不周,曬著珈兒了,來,我們去內殿。”
沈煜珩拉著我就往殿內走去,
內殿!風七!
我忙拉住沈煜珩,拿出體貼模樣,語氣也滿是擔心,“皇上還是不要進去了,冷宮潮濕還有黴味兒,哪能讓您進去受罪呢。”
誰知,沈煜珩聞言,更加要進去看看了。
“欸,陛下,我們還是別進............”
我阻攔不住,讓他一把推開了殿門。
我破罐子破摔的準備開口......
咦?風七呢?
我瞳孔猛的收縮,入目隻能看到發黃的牆麵、簡陋破舊的家具、漏風的屋頂,布滿蛛網、落盡灰塵、屈指可數的一件用來喝茶的器具。整個房間空蕩蕩的,甚至連風七存在過的一絲痕跡都找不出來。
沈煜珩漫不經心的目光裏似乎多了一絲心疼。
我隻覺得我眼瞎看錯了。
誰知,沈煜珩一揮廣袖,滿口威嚴。
“珈兒怎麼能住這麼差的宮殿,到底是底下人長膽子了竟敢如此對你。”
“德全!”
“奴才在。”
“將那些伺候不周的奴才全殺了。”
一聽要殺那麼多人,我連忙拉住皇上的胳膊撒嬌道。
“臣妾喜靜,他們隻是聽了臣妾的吩咐罷了,還請皇上莫要生氣。”
“珈兒想怎麼樣就怎樣吧。”
沈煜珩似乎很受用,愉悅的拉住我的手,輕拍道。
那些跪了一地我從來沒見過的奴才,此刻倒是真心實意的向我行禮,恭送我離去。
4
數月不見,鳳鳴殿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地光彩奪目,金碧輝煌,極盡繁華尊貴。
自從冷宮出來後,我便一直稱病不見人。
其實也不是不想見人,主要是後宮除了我就是柳輕語,見一麵也挺尷尬的。
站在鏡前的人兒,身著粉色水仙散花裙,身披金絲薄煙紗,盡顯雍容華貴。
“娘娘真是國色天香!”
桃香在一旁誇讚道。
我微微一笑,算是回應,心裏卻滿是風七。
不知道他在哪裏呢?是不是順利逃走了?
正想的出神,枝枝在一旁喚我。
“娘娘,皇上來了。”
我此時倒是想扮的醜些,怕喜怒無常的皇帝忽然變卦,讓我侍寢......
看見那一抹亮眼黃色,再裝作看不見多少有些刻意,該來的總會來的,我萬般無奈,起身準備行禮。
“不必。”
沈煜珩大步走過來,輕輕按住我的肩,我的身體隨即坐了回去。
“我來替珈兒描眉。”
說著,他便拿起妝匣裏的螺子黛,對著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描淡塗。
宮人很識趣的退下,偌大的寢殿隻留下我們兩人。
我看著對麵正細心為我描眉的男人,眉眼間似乎與風七有幾分相似,想起他心裏沒由來的酸脹。
“珈兒這是怎麼了,是朕弄疼你了嗎?”
沈煜珩見我臉色不好,詢問道。
“沒有,隻是臣妾想起了,之前未出嫁時父親也是這樣為母親描眉的,臣妾隻是觸景生情有些傷感罷了。”
沈煜珩放下螺子黛,緩緩將頭搭在我的頸間手裏有意無意的把玩著幾縷秀發,有意問道。
“是了,你是鎮北侯的嫡女,自是在鎮北侯膝下長大的。”
他話鋒一轉,語氣曖昧又攝人心魄。
“那麼珈兒一定知道號令珞家軍的鐵蹄令在哪咯?”
重點來了,我心中冷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臣妾不知。”
我一副謙卑模樣,如實道。
“當真不知?”
“當真不知。家父在世時,從未向臣妾透露過半分。”
我鄭重其事跪在沈煜珩麵前擲地有聲說道。
沈煜珩見我如此模樣,歎了口氣。
“珞兒,你處在深宮不知西境現今局勢,當初我廢了你也隻是權宜之策,如今鎮北侯戰死,西境猶如匈奴人囊中之物,若是再沒有珞家軍,恐怕鎮北侯這十幾年的心血要付諸東流啊。”
我心下一驚,朝堂局勢我不是沒有打聽過,沒想到西境已然如此嚴峻。為了防止沈煜珩是故意詐我的,我故意提起柳輕語。
“陛下不是獨寵丞相千金柳輕語嘛,相信丞相大人一定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的。”
沈煜珩聽我提起丞相,眼神變得冷漠又厭惡,
“實不相瞞,珞珈。”
他斟酌再三,還是開口對我說。
“丞相一家獨大,已經危及皇權,輕語雖是丞相之女但根本阻止不了她父親,朕之所以把你打入冷宮,是為了讓丞相放心,輕語如今已經懷孕,懷有龍子,丞相若是得知此事,會更加肆無忌憚,必要將朝廷攪個天翻地覆。如今西境又大亂,朕實在分身乏術,唯有珞家軍坐鎮西域,朕才可放心大洗朝廷。”
沈煜珩一臉赤忱,不像是騙人的樣子。
我猶豫再三,還是下了決心,起身單膝跪在他麵前。
此時我不再是一位後宮嬪妃,而是將相之女。
“陛下!從來沒有所謂的鐵蹄令,那是我父親為了防止有心之人利用珞家軍而散布的謠言,珞家軍隻要是珞家人即可號令。”
我頓了頓。
“所以,請陛下準許我帶兵前去收複西境!”
看著沈煜珩不可置信的樣子,我又補充說。
“阿爹從小教育我們,身為珞家子女定是要會些兵法武功的,所以陛下放心,臣妾有把握帶領珞家軍為陛下守好西境!”
沈煜珩嘴巴張的越大了,過了須臾才緩緩說道。
“待上元節過,我會讓人安排妥當,到時候你以珞家遺孤的身份率領三萬大軍抵禦外敵,若是得勝歸來,朕便允你一個願望。”
一提願望,我的心就泛起漣漪,激動不已,我早已厭倦了這四角牢籠。
“若是得勝歸來,還請皇上廢了臣妾,臣妾隻想做個逍遙自在的散人,還請皇上成全。”
“好,朕允了。”
沈煜珩不假思索瞬間脫口而出。
這種一本萬利的事情沈煜珩不答應才有鬼了。
一想到自己不用待著這富麗堂皇的牢籠裏我簡直開心到爆炸,況且自己恢複了自由身之後還可以去尋找風七。
光是想想就已經笑出了聲。
“如此,我們便說好了,但還是要隨我參加上元節宴席應付朝臣。”
“好”
沈煜珩和我不再裝恩愛夫妻之後倒像是摯友般,相處極其和諧,沈煜珩甚至當場就要與我結拜為兄妹。
天色漸晚,晚霞斜長照進殿內。
枝枝輕推開門,問陛下是否要留在鳳鳴殿內用晚膳。
沈煜珩擺擺手,
“不必了,朕先去林貴妃宮中了。”
隨即轉過頭對我說道。
“時間太遲了,輕語等不到我必是要傷心的,我先走了,上元節自有人將宮裝送於你殿中。”
“陛下慢走不送。”
見他不留宿,我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憂心起來。
唉,又是一場硬仗啊。
我頭疼至極,連帶著晚飯都多吃了幾碗。
5
上元節很快就到了,這幾日我一直沒有忘記尋找風七的蹤影,可總是一無所獲,像是世上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宴會總是無趣的,我拖著繁瑣的宮裝坐在沈煜珩身旁,接受著群臣的祝語。
目光不停的掃射著每一個朝臣,可惜,沒有找到他的半分蹤跡。
我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獨自酌飲。
不多會兒,便有些醉意,我獨自前去蓮花池醒酒,唯恐被人發現。
蓮花池旁。
我半倚在涼亭中,看著水裏半開半合的蓮花,突然玩心大發,想摘一朵。
說幹就幹,我挽起寬大的袖口,扁起裙角,去摘離岸邊最近的那一朵。
就在咫尺之間。
“啊!”
我被人打橫抱起,驚叫出聲,若不是看清來人,怕是我袖裏的匕首早就揮了上去。
“珞姑娘,好久不見。”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一陣鼻酸,借著酒意鑽進風七的懷中,鼻尖泛起千層委屈。
“你這些日子為什麼沒有來找我,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我翻來覆去找不到你,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嗯?”
風七寵溺的用鼻尖剮蹭著我的鼻尖,一臉笑意聲音低沉的問道。
被他這麼一搞,我害羞極了,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瞟。
“算了......沒有什麼”
誰料風七沒等我把話說完,一陣激烈的吻鋪天蓋地。
“不,等等。”
我率先從曖昧的氣息中清醒過來,揪著他的領子問道。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能自由進出皇宮?”
風七見我態度如此強硬,隻好將事實全盤托出。
“我是皇兄的影衛,雖然我也是先帝的子嗣,但母親隻是異族部落送來的禮物罷了,又恰逢我出生時天降大旱,百姓顆粒無收,司鑒所算出我生來不詳,父皇要將我處死,還是皇兄救了我,自此之後我便以皇兄的影衛風七這個身份活了下來。”
原來風七身世如此悲慘,我忍不住摸摸風七的頭安慰。
“那次你為什麼會受傷又為什麼會暈倒在冷宮?”
風七沉默半晌,還是決定將事實告知與我。
“當日我奉命刺殺林丞相,可是慘遭埋伏不幸中招。”
“那你為什麼逃進冷宮裏來呢,你明明可以去找沈煜珩。”
我不解的問道。
風七卻羞澀一笑,目光灼灼盯著我說。
“還記得你多年前救過一位渾身是血的小男孩嗎?”
我仔細回想好像確實有此事,點了點頭。
風七見狀接著說:“那幾日影衛營要篩選出合格的影衛,我突破重重廝殺終於來到最後一關,不料沒等我撐到回營,我便暈倒在路邊,醒來後,我就看到你一臉微笑的對我說:‘你醒啦。’”
“從那以後,我的心裏就隻有你那日微笑的臉龐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後來得知伯父戰死沙場,你進宮當了皇後,我本打算放下對你的心意,好好做影衛。”
“誰料皇兄根本不珍惜你,將你打入冷宮,所以那日我受傷後,想著再見你一麵才暈倒在冷宮裏的。”
“你不會怪我吧。”
風七一臉無辜的樣子惹的我玩性大發。
我環住他的頸,一臉傲嬌。
“所以,是你先喜歡我的,對吧?”
“是,從你十四歲開始到現在。”
風七補充道。
“我當然願意以身相許。”
他這句話回答了我那晚的問,正當我要沉浸在這美好中時,迎麵吹了一陣微風,也吹散了我一些酒意。
我猛然想起自己現在還穿著皇後宮裝,忙拍風七的胸脯讓他放我下來。
我順了順衣角,檢查了下儀容。
“我們還是收斂一點,免得被人看到說閑話。”
我瞟了一眼風七的臉色,看見他似乎很失落,我又趕緊補充說道,語氣寵溺。
“但以後就不是了,沈煜珩答應我,隻要我能帶領珞家軍擊退匈奴,我便可以不用做他的皇後,到時候,我們就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成親,做一對神仙眷侶。”
風七點點頭表示同意,卻又忽然反應過來些什麼,緊張的都不曾察覺稱呼變了。
“珞珞!你要去西境?這麼危險還是我替你去吧。”
風七一臉緊張,我卻搖搖頭。
“珞家軍向來是由珞家人帶領的,若我不去,珞家軍絕不會發揮出他們的作用的。”
“可是,可你畢竟沒上過戰場,萬一,萬一......算了算了不說了。”
風七搖搖頭,將我攬入懷中。
“明日我去求皇兄,與你一同前行,不然你一人我不放心。”
我戳戳他的腰,笑道。
“你傻呀,你皇兄怎麼會讓你跟著我,他害怕你離了王城後自立門戶,給他添堵,他巴不得將你牢牢鎖在身邊一輩子。”
風七聽了這話卻反駁我。
“皇兄不是你想的那般,皇兄說過隻要此次刺殺林丞相的任務完成就放我遠走高飛,待此事完結之後我們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嗯!到時候我要穿最華麗的嫁衣,你可要準備好哦。”
“沒問題!我保證全天下的嫁衣都沒有你的好看!”
風七一臉嚴肅的承諾道,惹得我笑靨連連。
其實,那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時我就猜出了帝王的無情,卻因為彼此的天真忽略了這一點。
......
玉台閣宴會此時快要結束了,我整理好衣物帶好首飾,從容端莊的親了一口風七,剛準備動身。
“珞珞。”
風七叫住我,我停下腳步,回頭一臉不解的看向他。
他快步走來,又是一吻。
“好了,趕緊去吧。”
我害羞的點點頭,朝宴會走去,與沈煜珩並肩結束這次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