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求求你……”
女人的聲音和夜色糾纏在一起,整間小屋的溫度急劇升高。
殷瑤瞬間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溫度,她拚命推拒著,卻沒法撼動男人半分。
“放過我吧……”
男人動作一頓,他似乎是歎了口氣,一個吻輕輕落在了她頸側。
“乖,別哭。”
“我會對你負責的。”
黑暗中,殷瑤看不清他的麵容……
倉惶的淚水滾落,殷瑤閉上雙眼,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昏睡過去之前,她隱隱約約感覺男人好像將什麼東西,放在了她的手心。
————
八個月後,大水村,殷家。
“反正我不嫁,江離都死了,為什麼我還要嫁,娘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殷芊芊尖細的聲音,讓站在門外正準備敲門的殷瑤,默默放下了手。
又聽見裏麵殷母的聲音傳了出來。
“閨女,娘也沒辦法啊,但咱不是事先已經已經收了人家十兩銀子,現在已經花的七七八八了,上哪還回去?而且這江離是當兵戰死的,聽江家那邊人說,這種如果退親,是要被砍頭的!”
“那娘您就忍心看閨女嫁去守寡?”
“守寡也比砍頭好啊!”
殷瑤回憶起殷芊芊的親事。
殷芊芊的未婚夫叫江離,是村裏唯一一個秀才——江秀才家的大兒子。
在村裏,江家算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
聽聞江離相貌不錯,身材魁梧,就是人癡傻了一些,空有一身蠻力,隻能去當兵。
江家出手闊綽,想和他家結親的人不少,殷家當初也費了不少功夫,才促成了這門親事。
殷瑤低頭,看向自己顯懷的肚子,苦笑了一聲。
不像她,被賊人臟了身子,珠胎暗結,這輩子怕是嫁不進什麼好人家了。
下一瞬,妹妹尖細的聲音響起:
“那讓姐姐替我嫁過去啊!”
殷芊芊理直氣壯地道:“反正她懷了孩子,也嫁不出去了,不如就替我嫁進江家啊!”
殷母聲音裏透著猶豫:“可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這可是軍婚,被發現了是要砍頭的!”
“咱家不說,誰能知道是替嫁?反正庚帖也隻說了是娶殷家女兒,又沒說是娶哪個,”殷芊芊越說越覺得可行:“娘,與其把姐姐賣給王二癩子,還不如讓她去江家,回頭你們再給我尋個好親事!”
殷瑤站在原地,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妹妹讓她替嫁?還是嫁給一個死人?
這就是她一直處處忍讓的好妹妹!
殷瑤一直知道自己在家裏有多不受待見,從記事的時候開始,爹娘就從來沒有給她過好臉色,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身上穿的永遠是殷芊芊不要的衣裳……
此時她才知道,他們甚至想要將她賣給村裏那個整日遊手好閑,偷雞摸狗的混混!
屋子裏,殷母顯然是被殷芊芊說動了,又問道:“那要是你姐姐不從呢?”
殷芊芊聲音更大了,還帶著哭腔:“她憑什麼不從?咱家養她這麼大,她不要臉地大了肚子,我們沒讓她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不錯了!給她安排親事,她該感恩戴德才對!”
“她要是不願意,就把她捆了送去!”
殷母連連慌著答應,“成!你莫要哭了,娘答應就是!”
殷瑤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一片淒冷。
這兩人就從未考慮過,她一個懷著孕的未婚女,嫁給一個死人,怎麼可能有好下場!
不行,這個家已經待不下去了!
她得趕緊收拾行李離開!
想著她轉身剛走沒幾步,便感覺後腦勺一疼,身子一軟,頓時癱倒在地。
失去意識之前,隻聽到殷芊芊陰惻惻道:“既然你已經聽到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姐姐,你就乖乖替我嫁給那個死人吧!”
*
朦朧間,殷瑤隻覺得渾身抽痛,頭痛欲裂。
耳邊此時傳來幾道陌生女人說話聲。
“這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啊?”
“再等等,送來的人說她下的迷.藥不多,差不多就是這會兒醒。”
“唉,這江家怎麼一個人都沒來?”
“你不知道,江家老.二媳婦要生了,一家人都緊張的不行,這種晦氣的親事誰想看,要不是他們給著銀子,咱們也不來參合。”
“好了,別說了,看看人醒了沒,實在不行,潑碗水,早辦完早完事,這晦氣的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怒火與不甘擠得她的胸腔裏盡是怒火,但接著席卷而來的便是巨大的無力感,這種感受折磨得她呼吸都是抽痛的。
醒過來,她必須要醒過來,逃過這門親事!
殷瑤猛地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喜婆,身邊跟著兩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婦人,剛剛交談的就是這三人。
落著灰的桌子上,擺著江離的牌位,還點著兩根紅燭,燭光忽閃忽閃的,半死不活的燒著。
這不是殷家!她已經被送來了江家!
她從地上爬起來,掙紮著向往外跑去。
喜婆皺眉,不耐煩地帶著兩個婆子過去,輕而易舉就將人扣住。
“還想跑?門都沒有!”喜婆冷笑道:“按住她,吉時已到,開始拜堂!”
殷瑤掙紮不動,反而被按著,對著牌位,砰砰砰磕了好幾個頭。
喜婆喊完“禮成”後,見殷瑤還掙紮著想跑,直接抬腳揣在了她身上。
殷瑤摔回屋子裏,肚子疼得說不出一個字來,卻還是很咬著牙倔強的從地上站起來。
喜婆皺眉,走過來親自揪著了殷瑤的頭發,一把將人甩在了地上,“還不死心想跑,讓你再跑!”
話落,又不解惱的上去踢了兩腳。
見殷瑤痛苦的蜷縮在地上,沒有爬起來的可能,才滿臉晦氣地離去。
殷瑤趴在地上,絕望而又痛恨的眼睜睜的看著門被關上,又被落了鎖。
忽然她覺得腿間有溫熱.流出,她痛苦地低頭,隻看到自己的下半身一片刺眼的猩紅。
殷瑤瞬間瞪大雙眼,雙手無助地護住肚子。
孩子……她的孩子!
血液在地上暈成一灘,殷瑤隻覺得肚子裏像是有把鈍刀,在一下下割著她的肉,強烈的痛感,讓她的意識再次變得模糊。
屋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殷瑤努力地想,要是此時能有個人來幫幫她就好了,她這輩子活得愚蠢可笑,死了也罷,可孩子是無辜的!
誰來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