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中,
司徒錦繡正在臨摹書法,筆法端嚴,渾厚古樸,很難相信這是出自一個閨閣少女之手。
晴兒走到一邊,欲言又止。
小姐有規矩,她寫字的時候,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擾。
“說!”
司徒錦繡把收筆,把新寫好的字帖掛在牆上。
司徒錦繡從小喜歡書法,彼時雖年華尚小,但在臨國府的書法造詣,除了臨國公,無人能出其右。
晴兒連忙說道:“姑爺差遣她的侍女紅鸞有禮物要送給小姐!”
“寧瀟?”
司徒錦繡聞言,頓時眉頭一皺。
數日前,因為那句詩的緣故,自己甩了他臉子,今日竟然還會給自己送禮?
“給他退回去吧,就說本姑娘不需要他的禮物。”
司徒錦繡淡淡說道。
“可是,大公子二公子那裏,甚至三小姐那裏,都已經收了,小姐若是拒了,豈不是太......”
晴兒欲言又止。
“哼!我就知道,不是別人那裏都送過了,又怎麼會送到我這裏?讓她拿回去,我不稀罕他的東西!”
司徒錦繡哼道。
“是!”
晴兒見司徒錦繡生氣了,頓時也不敢再說話,隻得依言拒收了紅鸞,不過特意致歉說是她家小姐素來不喜歡別人的禮物,並無他意。
紅鸞點了點頭,徑直回去。
寧瀟問說,笑道:“看來這位二小姐依舊因那一句詩耿耿於懷,的確有些小家子氣了。”
旋即也不再理會,讓紅鸞拿了名帖和胭脂露,一同前去拜訪司徒敬城和徐夫人。
司徒敬城作為一個閑散王公,閑情逸致雖多,但尤其塊書法一道。
平常本就有收集名人字畫的愛好,尋常名帖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
所以,寧瀟今日送來的乃是有天下第四行書之稱的《玄秘書貼》
而這胭脂露乃是從江南水秀之處得來,對於女子養顏功效頗佳,送給養尊處優的徐夫人再好不過。
果然兩人見了禮物紛紛大喜過望,誇讚他如此有孝心,可比他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好多了!
寧瀟奉承了幾句,又陪二人進了晚膳,日色欲盡不盡之時,方和紅鸞重返香來水榭。
寧瀟心情不錯,但紅鸞卻有些心事重重:“公子,三小姐的梅花被阿離那個丫頭搶走了,怎麼辦啊,要不明天我們再為三小姐買一盆?”
寧瀟笑道:“不必了,以後會有機會的。”
主仆二人說著上樓,卻突然發現一道人影正坐在二樓小亭之中,懷中抱劍,目光灼灼的盯著上樓的寧瀟和紅鸞。
紅鸞見狀,頓時氣呼呼的衝到阿離麵前,在距離她三米之外站定,掐著小腰,但明顯有些底氣不足的道:“你......你把公子要送三小姐的梅花還回來。”
阿離看了她一眼,陡然站起了身。
紅鸞頓時慫了,連忙扭頭跑到了寧瀟身旁。
“哼!”
阿離不屑一顧,哼道:“姑爺,梅花,我已經幫你送給三小姐了!”
寧瀟聞言,笑著點點頭道:“那多謝了,阿離姑娘還有事麼?沒事的話,請便。”
寧瀟說著,便要轉身進屋。
“且慢!”
阿離身形一閃,霎時攔在寧瀟麵前。
寧瀟一驚,望著她道:“還有何事?”
“姑爺,你給所有人送了禮物,為何不給小姐送?”
阿離質問道。
寧瀟笑道:“大小姐想要麼?”
阿離哼道:“小姐想不想是她的事,但是不送就是你的不對了!”
說到這裏,阿離向房間裏麵瞥了一眼,道:“我看你還剩下一柄劍,正好可以送給小姐!當然你要是自家不敢上樓的話,給我......也行。”
寧瀟詫異的看了阿離一眼,猶豫了一下,道:“阿離姑娘,不會是你想要這把劍,所以才刻意找了這個理由吧!”
阿離頓時雙眸瞪圓,俏臉繃得通紅,提劍的手都有些顫抖,急忙高聲反駁道:“開......開什麼玩笑!我阿離會稀罕你一柄破劍?要不是想要讓你彌補過錯,我才懶得搭理你呢!你......你就說你送不送?”
寧瀟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可是我和紅鸞要防身用的。”
“哼!誰稀罕!”
阿離色厲內荏的瞪了寧瀟一眼,直接提著劍一躍而起,上了閣樓三層。
寧瀟和紅鸞對視一眼。
紅鸞忍不住嘻嘻笑道:“公子威武!”
......
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一番操作下來,臨國府上下果然對寧瀟的態度比往日越發友好了起來,下人們更是徹底把他當成了臨國府的主子。
便是紅鸞在府裏丫鬟之中地位也提升了不少。
轉眼之間便是月餘。
這一個月,寧瀟很少外出,整日在房間讀書,紅鸞在一旁伺候。
司徒敬城也特意吩咐府內,無事不要打擾香來水榭,莫要影響寧瀟讀書。
所以,日子過的倒是很清閑。
寧瀟也隻是粗略的把四書五經都看了一遍,這些本就是他原來滾瓜爛熟的東西,所以倒也沒有什麼難度。
所以書看的累了,便和紅鸞在樓下賞花玩景。
隻是那位大小姐卻是再也沒有見過一次離開過三層閣樓,讓寧瀟越發奇怪。
阿離倒是天天出來,但是因為那晚的事情,見到他便立刻傲嬌的把身子側過去,裝作看不見。
這一日,寧瀟和紅鸞正在閣樓下觀景,大管家華富便引著一位身著盔甲的魁梧將軍走了進來。
“姑爺!有位小將軍說是尋找姑爺有事。”
那將軍看了寧瀟一眼,道:“閣下可是寧瀟?”
寧瀟點頭。
那將軍旋即從身上拿出一塊包裹,遞給寧瀟道:“這是驍衛大將軍讓屬下來送給二公子的!”
“大哥?”
寧瀟接過包裹,正要說話,那將軍已然轉身離開。
管家華富也連忙向寧瀟作揖之後,笑容可掬的告退。
“大公子給公子送的什麼東西啊!”
紅鸞好奇的湊了過來。
寧瀟緩緩打開包裹,並無特別的東西,隻有一本書!
書名上寫著“九陽心法”
“這是大哥給我的修武秘籍?”
寧瀟頓時歡喜不已。
一個月沒有消息,還以為是老爹給忘了,根本沒有告訴大哥,亦或者,大哥害怕自己身子弱,根本沒有打算給他修武之法,沒想到今日突然送來了。
寧瀟正打算回房細細研究的時候,香來水榭門口,忽地傳來動靜。
“姐夫在麼?”
寧瀟抬頭一看,竟然是司徒青衣來了。
寧瀟下意識地把九陽心法背在身後,紅鸞又連忙順手接了,藏在身上。
“青衣,你怎麼來了?”
寧瀟平複心情,笑問道。
司徒青衣微微躬身行禮道:“姐夫每日在房間苦讀備考,青衣本不敢來打擾,隻是今日瀲灩春光,驚蟄初定,忽想起姐夫讀書月餘,也該散散心才好,不然累壞了身子反為不妙。所以才冒昧打擾,請姐夫勿怪。”
寧瀟笑道:“那就多謝青衣惦念了。”
“紅鸞,去備茶。”
紅鸞應聲而去。
寧瀟引著司徒青衣上樓。
司徒青衣瞧了寧瀟一眼,俏皮道:“姐夫剛才藏了什麼寶書?為何一見青衣來了,就偷偷藏起來了?莫非是把青衣當外人了麼?”
寧瀟無奈搖頭,這丫頭身子不好,眼睛還挺尖。
“沒什麼。就是一本普通的書罷了。”
雖然修武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隻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備考,時間迫切,如今自己反而在這裏看武學心法,多少有些在課堂上被老師抓住看閑書的感覺,所以為了避免麻煩,還是盡量避著人方好。
見寧瀟不想多言,司徒青衣也不多問,已然隨著寧瀟來到二樓,正欲上三層的時候,卻見寧瀟已然停住腳步。
“姐夫,你......姐姐不是一直住在閣樓第三層麼?”
司徒青衣疑惑道。
寧瀟笑了笑,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道:“不錯,她在三層,我在二層。”
“什麼?”
司徒青衣小口微漲,眼神訝異的看了寧瀟一眼,似乎羞於提起此事,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姐夫和姐姐~沒有住在一起?”
寧瀟點了點頭。
司徒青衣聞言,頓時眉頭微蹙,微微低下了頭,似是自怨自艾的輕聲道:“姐姐怎麼可以這樣的......”
這時,紅鸞已經泡好了茶,端到二樓小亭之上。
香茶水霧嫋嫋升起,小亭之中茶香氤氳。
寧瀟微微伸出一隻手臂,請司徒青衣來到小亭之中坐下。
可是司徒青衣剛坐下,便又起身,道:“我找姐姐去。”
寧瀟卻笑道:
“二層觀景雖不比三層居高臨下,一覽眾山小,但亦有一番趣味其中,二層三層又有什麼區別?”
司徒青衣聞言身形一滯,卻是難為的看著寧瀟:“可是這樣也未免太委屈姐夫了,若是讓外人知曉,說不得姐夫的臉麵......”
寧瀟微微一笑:“我又不在乎。”
寧瀟說的極為輕鬆,話語間盡顯豪邁,他的確不在乎。
司徒青衣聞言一怔,世人能有幾個能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世上真能有此絕世之人?
“樓上風緊,茶快涼了。”
寧瀟輕輕端起一杯,遞到司徒青衣麵前。
司徒青衣連忙素手相接,道了聲謝,才輕輕喝下。
本來司徒青衣此來,是想和寧瀟談論詩詞歌賦,玩賞美景的,但現在卻是已經興致全無,她看著受了如此委屈卻依舊談笑風生的姐夫,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姐夫可以不在乎,她卻不能不在乎。
但這本就是他們夫妻間事,自己又如何能隨意置喙?
“姐夫,青衣身體不適,先告辭了。”
司徒青衣向樓上看了兩眼,終究沒有走上去,旋即卻是下了樓。
紅鸞湊到寧瀟身旁,嘟了嘟小嘴,道:“三小姐心地真好,本來高興的來找公子,如今卻是這般難受的離去。若是與公子成親的不是大小姐,是三小姐該多好,啊!”
話音未了,寧瀟直接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又伸手從少女懷裏摸出心法,轉身回房去了。
紅鸞頓時俏臉緋紅,嗚嗚......公子不對勁,他之前從來不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