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呲——

大火從餘芳的麵前閃過，她手腕靈活地顛鍋，勺子快速地調料挑出來，加入鍋裏。

趙軍聞到菜香，從外頭回來，看到正在廚房做飯的餘芳，他立刻生氣地上前抓住她的手，問道：“你身體不好，這些活以後就放著讓我和趙佑來！”

餘芳白了他一眼：“我又沒有死......”

趙軍立刻神色緊張地說：“呸個口水再說過，啥死不死的，你一定......”

餘芳握住他的手：“你別那麼緊張，我現在抓緊時間好好鍛煉，也許我活的比你還長。”

“最好是這個樣子。讓我來炒吧。”

“行了，我這就收尾了，你把我把這些菜拿出去。”

趙軍看餘芳的臉色不像是有事，才走開。

趙茜洗好青菜，拿了起來，嘴上則是討好地說道：“阿媽，阿爸說了以後家裏的飯菜都讓他來做，我們享受老爸親手做飯的最頂級服務，嘿嘿。”

餘芳點了一下趙茜的額頭：“你這是嫌棄你媽做飯了？”

“哪裏！我這是心疼你。再說了，也應該讓哥哥好好鍛煉，要不然以後不好娶老婆。”

“你哥哥我才不操心呢，你不是要訂親了嗎？我得趕緊傳授你一兩手，免得以後你出嫁了，把自己餓死。”

“好~”趙茜跟在餘芳的身邊，認真學習。

等吃完飯，趙茜猶豫怎麼和父母說自己懷孕的事情。

趙軍突然開口：“我讓林裕華明天過來家裏一趟。因為你母親的病，我希望你們兩個人盡快。”

趙茜更糾結了，就在她琢磨怎麼坦白的時候，餘芳突然咳了幾聲。

餘芳咳完，看了一眼手就想要把自己的手藏起來，不讓家裏人看到。

趙軍的鼻子動了一下，聞到了血腥，他倒了一杯涼白開到瓷杯裏，“你還好嗎？需要去一趟醫院？”

“沒事，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能看到姑娘結婚，我以前就想著自己有手有腳，一定能幫家裏兩個孩子帶孩子，女兒的月子一定要做得精細一點，可我現在感覺等不到哪一天了。”

餘芳說完，就腦袋輕輕靠在趙軍的肩膀上。

趙茜閉上眼睛，“我懷孕了。”

“？”餘芳被這個消息嚇的又發出一連急促的咳聲。

趙茜急忙抱住餘芳的手臂，語氣驚恐地後悔喊：“媽，你沒事吧？”

趙軍急忙拿來藥，顧不上責備女兒，先讓餘芳的症狀緩解。

趙佑左右轉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餘芳好了一點，立刻追問：“誰的孩子？林裕華嗎？還是？我就說你怎麼大學都不讀了，就要結婚。”

趙茜就要承認的時候，趙軍開口了。

“不可能是林裕華，因為這一段時間他都不在村裏，女兒，是不是趙文文那一次陷害你帶來的孽種？”

趙茜愣住，這麼說好像也對，不對，就是......

餘芳聞言惡狠狠地看向趙軍：“趙文文？怎麼一回事？”

趙軍將趙文文陷害趙茜的事情一五十說出來。

趙佑怒氣勃勃地想要衝出去找人算賬。

趙茜一開始就堵在門口，不許他們出去。

“阿媽，哥，你們冷靜一點。”

“你讓我們怎麼冷靜？”趙佑扯著大嗓門，眼睛裏頭都是紅血絲。

餘芳閉上眼，再睜開，就對趙佑大吼一聲：“回來，你想要找人算賬，咋個 算法？告訴你妹妹被人......害了？”

‘害’字，餘芳一出口，她的聲音就開始變調，她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

趙軍抓住她的手，“老婆子，你一定要堅持住，女兒很需要我們。”

這話一出，餘芳倒是找到了主心骨。

“對，我不能再這個樣子下去，我要為女兒主持婚禮，等你們結婚了，這個孩子就有身份了。趙軍，你不說我不說，這個孩子誰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餘芳語氣哽咽著說。

趙軍沉默了，他的道德不允許自己做這種事情。

趙茜看到母親那麼痛苦，想要解釋清楚。

餘芳看到趙茜，一把抱住，就像是小時候安慰被欺負的女兒一樣：“媽媽在，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阿媽，我......”

“茜茜，這門親事本來就是委屈你了。”餘芳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在閃爍，明顯她的良心被拷問。

趙軍想要開口，都被餘芳一個銳利的眼神嚇住。

“趙軍！”餘芳加重自己的語氣：“我這輩子沒有求過你啥子事情，就這一次，你必須要答應我，要不然女兒在這個農村沒有活路，哪怕對方知道她壞了別人的孩子，想要離婚，我也不會介意，但是，她絕對不能做單親母親！”

這個事情就莫名其妙地被餘芳拍桌定下來。

趙茜發現母親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完全不敢開口。

晚上的時候，她也睡不著，結果發現父親蹲在牆角抽旱煙。

趙茜走過去。

“阿爸。”

“是茜茜！你別過來，我這一身煙味呢。”

趙茜想要把孩子他爹就是林裕華的事情告訴趙軍。

趙軍先開口了：“你們放心吧，我會和那小子好好聊聊，絕對不會讓你為難，姑娘，你媽媽是因為有心結呀，她其實還有一個姐姐，十裏八鄉出了名美貌，還是當時少有的高中生。”

趙茜沉默地聽著，她是知道有這樣一個人，母親小時候還會看著她，和她說起那個女人的故事。

“所以當時村裏來了很多知青，其中有一個也是天之驕子，你姨媽愛上他，兩個人越走越近，阿芳當時也很高興未來姐夫是那麼一個人才，經常幫他們兩個人打掩護。”

“有一天情況變了，你姨媽的身形越發肥胖，知青拿著回鄉的通知書，悄悄走，走之前還騙你姨媽，說母親病了，回去看一眼就會回來！”

趙茜聽到這裏，就啥子都明白了，他們村裏都有兩三個被拋棄的女人，有一個自殺了。

“後來爆出來你姨媽懷孕的消息，村裏人腦子迂腐，有心人推波助瀾之下，他們就把你姨媽燒了。”

趙茜驚愕地瞪大眼睛：“燒了？”

“是，茜茜，我們是新年代了，但是，很多人觀念跟不上！你看看婦女能頂得半邊天，可......茜茜，你也是高中生，如果爆出這樣的消息，這件事就會變成你一輩子的汙點，在你的敵人想要踩你上位時候，最好利用的汙點。比如說傳出你未婚先孕，那有心人運作下，你就很難上大學。”

趙茜看著父親在輕聲和自己分析，心中卻暖暖的，她其實早就猜到這個事情傳出去會成為被別人攻擊的把柄，但是父親那麼用心地幫自己分析，心中真的很暖。

第二天媒人上門，村裏的人都知道趙茜要和林裕華訂婚了。

村裏的年輕姑娘小夥哭的很慘，在家裏各種鬧。

一個是女孩子的白馬王子，長得帥氣，雖然父母不同意，但是林裕華身上有一種痞子的帥氣，女孩們都拒絕不了這種男人。

但村裏很多人都覺得林裕華沒有父母，沒有人幫襯著，還去做走私的工作，絕對不是父母心的好女婿，所以大家都嚴令禁止村裏的女孩子和林裕華相處。

趙茜則是村花，一直都是村裏男孩子喜歡的對象。

隻不過，趙茜是高中生，據說將來還要上大學，根本就看不上農村人，所以很多人根本就不敢癡心妄想。

趙文文聽聞之後，就陰沉著一張臉，她不甘心地握住拳頭，趙茜的命就那麼好嗎？

都已經變成了破鞋，居然還能找到一個好對象。

她握緊拳頭，心中的不甘心在熊熊燃燒。

上一輩子那個女人嫁給高湛，成為大學生，還自以為清高地回鄉幫助村民。

結果，她的父親就因為去鋪路，遇到山體滑坡沒有了。

出事之後，這個女人就用五萬塊羞辱他們全家。

這輩子她掌握了先機，搶走了那個女人的機運，給她下絆子，結果她還是順利參加高考。

所以，人還是贏不了命嗎？

趙文文猛地用力錘了一下桌子，“我就不信了。”

說完，她突然就出門了，去了於家。

於芳芳好不容易才被人從監獄裏放出來。

看到趙文文，於芳芳抱住她，嚎啕大哭。

“文文，我這輩子毀了，再也嫁不了好人家，更是找不到好工作。我這輩子都沒了。”

趙文文耐心安慰她：“沒關係，我們以後可以去做個體戶，別哭了。”

“對，到處不留爺，爺幹個體戶。嗚嗚嗚，文文，我恨趙茜和燕子，他們毀了我。我原本也可以是大學生的。”

“芳芳，我們是好姐妹，我......我不怕和你透個底，你的背景有問題了，但是不是有現成的嗎？讓你爺爺運作一下，你怎麼也是於家的親身骨肉。”

於芳芳聞言撇撇嘴：“那個老頭食古不化，資源全部都給了後奶奶和她兒子，根本就不會管我們大房了。”

“傻丫頭，你應該爭取的利益，就要去爭取，你怎麼說也是他親孫女，不同意，你就去鬧，其實我這樣說，我心中很難受呀，總覺得對不起茜茜，可茜茜現在都要訂親了......”

“訂親？誰家男人那麼倒黴娶了一個破鞋？”

“林裕華。”趙文文的語氣一沉，說不出是啥子感受。

“趙茜那個女人就愛四處勾搭，虧你還當天她好姐妹，誰不知道你曾經喜歡過林裕華那痞子，結果那個女人連垃圾都勾引......不行，太惡心了，你未婚夫被她盯著，你以前喜歡的男人她也盯著，男人都是賤皮子，就喜歡看女人外表......”

“夠了！”趙文文厲聲打斷，發現自己的表情嚇得她露出恐懼的表情了，心裏默念她還有用，得忍著，臉上更是努力擠出溫柔的笑臉：“茜茜畢竟是我堂妹，她喜歡，就拿去就好，而且我們也算是對不起她。”

“我們哪裏對不起？她就是個婊子！我們做的那些事情，都不過是揭穿。不行，我必須要幹一點什麼！”

“哎呀，芳芳，你千萬不要亂來。”

“放心吧， 文文姐姐，你鎮子上的生意不是很忙麼？你趕緊回去，不需要管我。”

趙文文還想要勸說，就被於芳芳推出去。

趙文文站在門口，看著不遠處的向日葵，嘴角帶著幾分輕快的笑容。“我隻是過來安慰受傷的好姐妹，我啥子都不知道。”

腳步比來時還要輕快幾分。

兩人談得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小小的身影從門口悄悄跑開了。

他徘徊在燕子家門口，猶豫是不是要去做這種事情！

他才七歲，可也明白什麼事情是不能碰的。

哪怕是個孩子，都明白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去做的。

可是於芳芳是他親生的姐姐，他沒有辦法看她繼續犯蠢被趙文文利用了。

所以燕子找上他的時候，他才沒有一口拒絕。

“於才，你怎麼在這裏？”趙文文的聲音從男孩子的身後傳來。

於才心中一緊，轉頭看向滿臉陰沉的趙文文，立刻想要跑開。

但是七歲的孩子哪裏敵得過一個成年女性呢？

一下子就被人抓住了衣領。

“你放開我。”

於才像是大青蛙一樣撲著手腳，想要掙脫。

趙文文左右看了一眼，看到周圍沒有人，就帶著於才走了。

她不知道這小子究竟聽了多少，但是決不能讓這小子礙事。

......

趙茜想要幹活，都被餘芳攔住了。

“你想吃點啥子嘛？甜的辣的？”

“阿媽，你太誇張了。”

“哪裏誇張了？你身體打小就不好，女人生孩子就是半隻腳踏入鬼門關，幸好現在讓裕華入贅，要不然我真怕你被你未來婆婆刁難。”

餘芳擦了一下眼角，將自己的眼淚都要壓回去。

餘芳恨毒了趙文文一家，可是顧慮自己一家子，她啥事都不能做。

“沒事，有你爸在，再差，他也是個村支書。在村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趙茜聞言笑了一聲，那是因為沒有觸犯利益關係，要不然神仙來了，都要翻臉。

“阿媽，我把豆子拿出去曬一下，免得發黴了。”

“哎呀，對了，你哥人呢？”

“他去山上采摘黃荊條了，他說想要做一點餃子、粽子出去賣賣看。”

餘芳臉上的笑容一僵，倒也不是反對，擦擦眼睛，她就是心疼兒子而已。

“挺好的，那小子沒有耐心打理鄉下的活，出去打工，掙點錢，以後也好娶媳婦，照顧你。”

趙茜鼻頭一酸，差一點就哭起來了，她已經被上天很厚愛了，背過身，不希望餘芳看到自己的表情：“阿媽，你一定要保持健康的身體，我和孩子都離不開你照顧。”

餘芳一聽，覺得姑娘說得挺有道理，自家姑娘身體差，所以她從一開始就計劃給女兒找一個城裏的工作，讀書就是她唯一的出路，可，她聽說大專生的錄取都已經開始了。

自家丫頭剛好可以休息一年之後，再重新考，但是需要人照顧孩子呀。

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但是她琢磨找一個兒媳婦回來，多少彩禮都行，隻要人老實勤快就行，照顧他們一家子老小，要不然她真的是死都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