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雨水。
鹿瀅回到值班室,氣還沒有喘勻,先把兩份飯菜放在了桌子上。
“小丹,快過來吃飯了......”
張丹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興致勃勃地刷著微博熱搜。
“霍鹿豪門聯姻,上熱搜了耶!該不會就是霍爭暉的那個霍家吧?瀅瀅,你知道這事兒麼,鹿凝月是不是就要嫁給霍爭暉了?可他不是三個月前摔成了癱子麼?”
見她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鹿瀅眼眸裏劃過一絲複雜的自嘲。
霍凝月,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表麵上天真無邪、溫柔無害,實則城府極深、陰狠毒辣!
光是聽見這個名字,她就惡心的想要作嘔。
“你關心這些做什麼?敗壞胃口。”
“我記得鹿凝月隻小了你半歲吧?”張丹不屑道,“雖說她媽是在你母親去世之後才嫁進鹿家的,但明眼人誰不知道,她媽就是個小三!”
鹿瀅輕嗤了一聲,“是又如何?我爸就好這一口。”
因為既是同窗又是同事的緣故,張丹經常為她抱不平,還總喜歡把她和鹿凝月兩人的待遇做對比。
而事實上,她受到的屈辱遠遠不止這些。
“這幾年你過得有多慘,你爸難道不清楚?見過偏心的,沒見過這麼偏心的。不過鹿凝月總算是要倒黴了,嫁給一個癱子,還是家族聯姻,她這輩子都完了!”
張丹罵得痛快,轉頭看著她又歎氣,“你說你幾年沒買過新衣服了,真不打算要生活費了?”
鹿瀅搖了搖頭,掩住眼底的一抹恨意。
“你忘了?我從大一就開始勤工儉學,沒要過他一分錢了。”
“哦哦,對,我還記得那次你們之所以以決裂,是因為你不小心摔了鹿凝月的生日蛋糕。不就一個蛋糕嘛,他居然把你打的遍體鱗傷,還關了你一天一夜!要不是你有戶口本在,我真要懷疑你不是他親生的了!”
張丹氣憤地直搖頭。
鹿瀅眸子裏溢出一絲寒意,“真要不是親生的,那倒好了。”
隨即勾起嘴角,湊到她耳邊:“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那個蛋糕其實是我故意摔的。”
張丹吃了一驚,“…怎麼會?”
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兔子急了還咬人,若不是鹿凝月做了非常過分的事,鹿瀅又怎麼會反抗?
她就沒見過比鹿瀅還要能忍的老實人。
“所以她當時對你做什麼啦,把你氣成那樣?”張丹好奇地問。
鹿瀅低垂著頭,目光逐漸幽遠,仿佛一下被拉入了回憶的暗流。
“她把一瓶消毒水,全都潑在了我媽的相冊上。她說不是故意的,但我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
“那可是你唯一的念想啊,真是太惡毒了!你爸沒有懲罰她?”張丹問。
鹿瀅臉上浮現出一抹諷笑:“非但沒有,還反過來給了我一巴掌,罵我心機重,說我是有意把相冊放在書桌上的。那可是我的房間,我的書桌,他擺明了袒護鹿凝月,卻還不肯承認。不過也是,鹿凝月是他的心肝寶貝,而我——不過是一根草。”
張丹頓時一陣心梗。
鹿瀅明明有家,卻活的像個孤兒。
為了不找鹿父伸手要錢,她這幾年吃最廉價的飯菜、穿最便宜的衣服,就連學醫要用的針灸盒也是淘的二手的。
鹿凝月卻得到了萬千寵愛,每日豪車接送,今天普拉達,明天香奈兒,活的像個公主。
兩人在畢業之後待遇也是天差地別。
鹿瀅被分配到寧市效益最差的第九中醫院,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鹿凝月卻進了寧市協和極為吃香的消化內科,三年規培期還沒到就已經被醫院給內定了。
這裏頭的貓膩,誰會看不明白?
對此,鹿瀅不曾提過一句,但張丹卻怒其不爭,憤憤不平。
“好在這些都過去了,等鹿凝月結婚的那天我好好給你慶祝......”說到這兒,張丹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翻了翻手機道:“瀅瀅,剛才那條熱搜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空降熱搜:霍鹿聯姻另有其人!
張丹點開後直接念了出來:“據悉,下月初八,霍爭暉先生將與鹿瀅女士在希爾頓國際酒店舉辦婚宴......
她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
值班室內一片死寂。
要被送去聯姻的......怎麼變成了鹿瀅?
“瀅瀅,這是怎麼回事?”張丹滿臉煞白。
鹿瀅的反應卻十分的反常。
不僅不焦急,唇邊還綻放出一個璀璨而明媚的笑。
點漆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蘊藏著無限期待。
“這麼點小事,緊張什麼?我們還是先吃飯吧,待會還要值班呢。”
她天生一張鵝蛋臉,黑長發,五官嬌小溫柔,杏仁似的眸子清澈濕潤,宛如被雨水洗過,自帶柔弱的破碎感。如同生長在河畔纖纖楊柳,一看就特別的好欺負。
然而這一瞬,細弱的楊柳抽出了最堅韌的筋。
每抽一下,就是一道血痕!
張丹一把奪走了她的筷子,“都這個節骨眼了,還吃什麼?瀅瀅,這件事可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幸福啊!趕緊回家,讓你爸打消這個念頭,你死都不嫁!”
鹿瀅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對她低聲耳語了幾句。
張丹驚訝地瞪圓了眼,“......這是真的?”
鹿瀅狡黠地對她眨了下眼睛,“當然~所以不用擔心,到時候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上輩子她為了和霍紫風在一起,絕食自殺,死都不肯代替鹿凝月嫁去霍家。霍父沒有辦法,隻得妥協。
明麵上,她與霍紫風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
但實際上,霍紫風早就與鹿凝月勾搭成奸,經常借出差之便幽會,給他的小叔霍爭暉戴綠帽子,兩人還合夥謀奪霍家資產。後來,霍爭暉病死,兩人用三年時間把霍家挖成了一個空殼,轉移資產至海外,直到珠胎暗結紙包不住火,才讓鹿瀅察覺。
奸情被撞破的那天,他們不僅沒有絲毫羞愧,還倒打一耙說鹿瀅出軌在先,並把早就捏造好的語音偽證及AI私密照發到了網絡上,汙蔑她與多名男子通女幹,且利用她被醫院開除一事,誣陷她醫德敗壞、草菅人命。
無論鹿瀅如何澄清,都無法阻止眾人的謾罵與羞辱,她迫不得已淨身出戶,遠走他鄉。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不肯放過她。
無論鹿瀅走到哪裏,謠言就會跟到哪裏,她時常被陌生男人跟蹤、騷擾,不得不東躲西藏,宛如陰溝裏的老鼠。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醫療條件極差的城鄉結合部感染上全球流行性病毒sbb,並且延誤了最佳治療時機,病死他鄉。
重活一世,她定當把所受的屈辱,千倍百倍地償還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