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水居的舒暖閣裏,也就是葉麗娘暫時的住處裏,葉麗娘頭發濕透,隻穿著裏衣正在衣櫃裏尋找。
葉麗娘嫁到洪家,衣櫃裏均是洪家準備的衣衫。
洪家為她準備的衣衫顏色各異,每種款式均隻有一件。
今日葉麗娘與王茵矛遇見時,穿著的是一件橘色長衫。
而她今日在髓玉池邊脫下被王茵矛錯拿的外衫也就是那件橘色長衫。
而現在那件橘色長衫在王茵矛手中。
葉麗娘若不想讓王茵矛知曉是她躲在暗處看到了葉麗娘與洪屠的偷情,隻得盡快找一件一模一樣的衣衫。
葉麗娘在衣櫃裏一無所獲。
就在此刻,門口的敲門聲如驟雨突降,雷聲轟隆,越來越響。
葉麗娘臉色一沉,罷了,既然如此,便搏一搏。
葉麗娘將窗戶打開,在窗口放上一塊點心,將桌角的布塊牽在窗戶處,又將桌上的蠟燭撥地更加亮一些。將衣櫃裏的衣衫弄散在地上。
黑夜中天空依舊盤旋夜鴉。
既然尋不到一模一樣的橘色衣衫,葉麗娘現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點燃房間,燒掉衣櫃,同時也燒掉所有衣服,包括那件並不存在的橘色衣衫。
但是葉麗娘必須要製造時間差。
點燃房間的時間必須是她離開之後,因此她才在窗口上放上糕點,
若是夜鴉叼走了點心,勢必會點燃房間,若是夜鴉沒有叼走點心,房間還會保持如初。
一切聽老天爺的安排。
葉麗娘裹了一件青色衣衫,睡眼朦朧地開了門,似乎剛剛才被吵醒:“發生什麼事了?”
門外敲門的神色焦急的啞女。
啞女的身後則是坐在輪椅上的洪子昴。
葉麗娘麵上一驚,啞女還沒來得及比劃動作,洪子昴的聲音幽幽響起:“跟我去正堂。”
洪瞻半夜歸家,原本是直接要回主屋,卻又被暗牢裏一聲:“不好,有食人鼠跑出來了。”急匆匆前往暗牢查探。
洪府暗牢裏關著一窩食人鼠,不知洪瞻出於何種考慮,他並未殺了這一窩成年的食人鼠。
而是將食人鼠關進暗牢裏,同時將食人鼠的幼崽宰殺,做出腐肉喂給成年食人鼠。
食人鼠不知道吃的是何物,隻知道是腐肉,爭奪搶食。
今天夜裏卻有一隻身材肥碩的食人鼠咬斷了牢門,逃了出去。
食人鼠逃脫可不是小事。
因此洪瞻在大廳召集洪府所有人,府中的侍衛下人均拿著棍棒刀劍,準備捉拿食人鼠。
女眷們則神色慌張,害怕遇到了食人鼠,被撕咬從而感染瘟疫。
洪瞻問洪子昴:“此事,你認為如何?“
葉麗娘發現洪瞻雖然做事果斷,凡事卻習慣先問洪子昴的意見。
一個父親習慣性地向性格殘暴的兒子征求意見,也是奇怪。
洪子昴低沉嘶啞的聲音又響起:“食人鼠雖然喜好食人傳播瘟疫,卻偏於安逸,隻要一直有腐肉供給,則不會選擇逃出牢籠。”
洪子昴說的是事實。
即使牢籠破了一個口子,卻隻有一隻食人鼠逃了出去,其他的食人鼠依舊安靜地呆在牢裏啃食腐肉。
“除非。”洪子昴接著說:“這隻食人鼠快要生產,而目前的環境無法滿足它的生產需求,它才會逃離目前的環境,尋找適合生產的地方。”
“食人鼠需要怎麼樣的生產環境?”
“溫暖幹燥的地方。”洪子昴看了一眼眾人,緩緩道“比如房間的被窩,衣櫃裏的被褥。”
房間裏的被窩,衣櫃裏的被褥。
有女仆驚叫了一聲,又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任誰也不願回到房間掀開被窩,看見的是一隻剛生產完的食人鼠以及一窩食人鼠的幼崽。
洪子昴似乎乏了,留下一句:“知道了就去辦罷。”轉動著輪椅要離開洪府正堂。
洪瞻也並未製止洪子昴的提前離開,隻是吩咐侍衛挨個挨個房間檢查。
洪子昴並沒有帶走葉麗娘,葉麗娘還留在洪府正堂上。
侍衛可以檢查下人的房間。
侍衛卻不敢去檢查主子的房間,特別還是女主人的房間。
傳出去對女主人的名聲有礙。
王茵矛的房間自然有洪瞻檢查。
但是葉麗娘的房間。
王茵矛轉頭對著洪瞻說:“夫君,葉氏剛嫁進洪家,若是由男丁單獨進房檢查,傳出去還是不好,不如就由我領著下人一並進去瞧瞧。”
洪瞻頷首:“還是婼婼體貼周到,就帶著洪屠一起去罷。”
王茵矛答了一聲:“是。”
洪瞻與王茵矛的對話就是一瞬間的事,根本沒有給葉麗娘拒絕的機會。
而且王茵矛探查葉麗娘房間的借口光明正大,檢查是否房間裏有食人鼠。
也容不得葉麗娘拒絕。
夜鴉嘎嘎作響,在天空盤旋。
此刻的葉麗娘跟在王茵矛的身後,男丁下人則跟在葉麗娘的身後。
避水居的舒暖閣已近在咫尺。
葉麗娘閉了閉眼睛,此時隻能看老天爺的安排,老天爺是否能安排夜鴉在她離開的時候裏叼走窗台上的點心,拉動了桌布,桌布上的紅燭倒地,點燃鋪在地上的絲綢衣衫。
如果老天爺沒有這樣的安排,那也是她的命。
嘎吱一聲,房門打開了,卻沒能如同葉麗娘的期望,窗外的冷風吹地桌上的紅燭飄忽不定,夜鴉在窗外嘎嘎作響,卻沒叼走窗前的那塊點心。
若是王茵矛再往走一步,能看見葉麗娘在房間裏的布置,隻要再多一步,葉麗娘的謀算就能被王茵矛一覽無餘。
就在此刻,一聲“母親”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