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趙長生,是一名陰人。
陰人並非古代的太監,而是借天陽命之人。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辦陰事的。
所謂陰事就是斂屍入葬,紙紮抬棺,驅邪避禍,分金定穴......
這一行都有所謂的五弊三缺,子嗣都是撿來的,要不然就會有禍災。
可我爹不信這個,當年跟我娘偷偷好了,後來便懷了我。
可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爹就瘋了不知所蹤,我娘也在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
是爺爺親手把我從娘的肚子裏剖了出來。
本來我該隨我娘去的,爺爺逆天改命,給我借了十八年陽壽。
這些本來我是不相信的,直到我十八歲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不得不信。
半年前,爺爺去了一趟北山。
回來之後胸口多了一處黑色的抓痕,手裏緊緊攥著一塊血玉。
爺爺把那塊血玉做成了一個掛件讓我帶著,關鍵時候可消災抵禍。
可爺爺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那道傷疤也一直潰爛發出陣陣的腥臭味,健碩的身體日漸消瘦,最後幾乎就剩下一把幹柴。
那段時間,院子裏麵經常來一些山上的活物,每到夜裏叫聲都淒慘無比。
院子周圍爺爺用朱砂畫了一個朱砂圈,叮囑我夜裏不準走出朱砂圈半步。
此後,爺爺把珍藏了多年的金子交到了我手上,讓我白天去鎮上找一個姓關的金匠,關金匠研磨好了之後就會交給我一袋金粉。
說實話,我一直都不知道爺爺那麼有錢,那些金子要是全換成錢,估計在城裏買套四室兩廳的大平層都夠了。
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隨著取回來了最後一袋子金粉,爺爺說算是功德圓滿了。
雖然這些金粉我不知道有什麼用,但我總覺得爺爺似乎快不行了。
那天夜裏,外麵窸窸窣窣,似乎來了不少東西,爺爺把我叫到了炕頭,把整整一箱子金粉放在了我麵前。
“長生,還有七天就是你生日了吧?”爺爺問道。
“恩,再過七天正好十八。”看著爺爺幹癟的身材,我心裏一陣心酸。
“七月七,鬼門開,鎖魂來。爺爺幫你最後一次,以後的路就得靠你一個人了。”
聽到爺爺這麼說,我心裏一陣的難受,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傻孩子,不準哭,男兒有淚不輕彈。爺爺有些話要交代你。”爺爺輕聲道。
“爺爺的紙紮手記你都記住了吧。”爺爺問道。
我用力點了點頭,紙紮手記是爺爺畢生的心血,在我十二歲那年爺爺就讓我誦讀,整整六年每個字都印在我的心上。
隻可惜,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那種事,對其中記載的東西也是半信半疑。
“那就好。紙紮手記裏有一道極其繁瑣的工序,叫金身塑。這七天的時間,你要把爺爺塑成金身,今日爺爺的大限就到了,但一定要七日之後,金身塑成才可下葬。”
“爺爺!”爺爺深諳命理,如果他說他的日子到了怕是天神來了也無濟於事。
“我明白,您放心,我一定按您說的做,讓您金身塑像,功德圓滿。”
聽到這些爺爺卻是笑了笑,似乎這一切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這個沒有血脈的孫子。
“這幾日,一定會有不少人來悼念,隻準他們正午兩個時辰來,也就是上午的十點到下午二點,切忌不準收他們的禮金。”
“七日後,把我放在院子裏那個一直用黑布罩著的陶甕裏,然後去北上山頂,綁陶甕的繩斷在哪裏就葬在哪裏,棺入半土即可,不過若是......。”
還沒聽完爺爺的話,我愣了一下,半土?
要知道人死講究的就是一個入土為安,要是隻埋了半截,別的不說,但是山林裏的野獸也會掏個幹淨。
“還有具體的事情,這幾天會來一個叫王彪的人,他會告訴你怎麼做的。”
我點了點頭,爺爺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臉,寒冰一樣的觸感。
等我再去看爺爺,隻見爺爺的嘴角掛著笑容,整個人卻早已經沒了氣息。
我細細看了一眼爺爺的模樣,這體色分明已經死了至少三個時辰了!
那剛剛跟我說話的人是誰?
瞬時間一股徹骨的寒意彌漫了我的全身。
而那些放在一旁的金粉也發出了一陣耀眼的光芒,隨之便是隱藏在院子周圍的那些活物全部四散而逃,一道道淒厲的叫聲弄得我頭皮發麻。
我被這詭異的一幕給嚇了一跳,不過想來這是我朝夕相處的爺爺,心情很快便平靜下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爺爺的軀殼,心神再次悲痛起來,
看著爺爺胸前的那塊已經幹癟的傷疤,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就為了我胸前的這塊血玉,爺爺搭上了這條性命。
我記得爺爺說過,他有七十八年的陽壽,卻為我折了整整十八年!
我還未來得及盡孝,讓他過上好日子,他便離我而去!
不過,我還是忍住心裏的悲痛,連夜給爺爺一點一點的上著金漆。
塑金身這個活並不是簡單的在死人身上塗抹一層金漆就行了,而是塗抹一層之後,必須用朱砂撰寫咒文,然後再塗第二層,整整八十一層才算是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