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船在倒退，速度很快。

但死屍還留在原來的位置，造成死屍消失的錯覺。

水下肯定有東西在拖漁船。

用探燈照，龍骨漁船的尾部，出現了一個清晰的船影。

拖龍骨漁船的力量不在水下，而是來自海麵上的一艘幽靈鬼船。

鬼船上沒有任何作業指示燈，更看不見任何人影，也聽不到輪機轟鳴。

張千帆越看越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終於，他意識到問題所在：這艘怪船船型和他們的漁船造型幾乎一樣。

鬼船的舷號也是“蘇普漁7133”，和他們的龍骨漁船型號完全相同。

猛然間，一股詭異的氣氛籠罩所有人。

“7133？和咱們的漁船舷號一樣啊！這他媽不是套牌嗎？太囂張了！”錢波叫道。

“快砍斷纜繩！”張千帆迅速做出決斷。

錢波迅速去找斧頭砍纜繩，但沒有在船尾發現拖拽的錨鉤或是纜繩，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老張，沒纜繩，砍哪啊？”

張千帆火速趕到船尾，確實沒看見拖船拽著的纜繩。

因為巨大的拖拽力量，船尾過了吃水線，再拖下去，船就得變潛水艇。

他迅速做出判斷：“拖著漁船狂奔的繩索肯定是在水下。”

錢波問張千帆：“那怎麼辦？潛水不是我的強項！劃水摸魚我他娘的準拿第一！”

“隻能到對麵去找纜繩了！”

張千帆目測兩船之間大概相距五十米，把心一橫。

背上繩索、將防水魚燈掛在腰間褲腰帶上，別好漁網刀後，他指揮錢波：“把吊機轉過來！”

龍骨漁船船尾裝有十六噸的伸縮吊臂，能延展十幾米。

鬼船的船尾也有一個，向後延伸，中間的距離就縮短了很多。

錢波見張千帆要跳過去，趕緊阻止。

“你他媽不要命了？要是掉下去，我上哪撈你去？燒紙都找不到墳頭！”

“你快點！”張千帆沒時間耽擱。

見張千帆執意要送死，錢波無奈隻能用探燈幫他照著對麵。

張千帆上了吊臂，粗略計算了距離，深呼吸一口氣，踩著吊臂助跑猛衝。

憑借兩船吊臂之間的高低差，隨後終身一躍！

但在黑夜中，他沒太多時間計算距離，沒抓到對麵吊臂，身體急速下墜，就要葬身惡海。

“老張，小心！”

錢波替張千帆捏了把汗。

但張千帆在下落過程中，猛得將手中的繩索甩了出去，正套中怪船船尾吊臂。

此時他又快掉入海中，嚇得錢波大叫一聲：“哎喲臥槽！”

但張千帆雙手牢牢抓住纜繩，雙腳夾住纜繩後緩了口氣，再憑借雙臂蠻力，竟然真讓爬了上去！

錢波長喘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今天果然是見識到張家海狼的真本事了。

“你小心點！”

張千帆上了漁船，揮揮手示意自己安全，然後摸出漁網刀防身。

怪船上寂靜無比，聽不見任何聲音。

該有的物品都在，可就是找不到人，人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設備破敗不堪，駕駛艙的玻璃幾乎都碎了。

從外麵看，裏麵黑漆漆的，透著詭異。

張千帆先到船尾，沒找到纜繩，發現拖網被撒進海中，便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拖網船下的漁網掛住了龍骨漁船的螺旋槳，導致螺旋槳停機。

駕駛室有絞綱機開關，但沒有電源，按了也沒反應。

他不能冒險割斷船尾漁網的纜繩，否則的話兩船分開，他就永遠留在了這艘鬼船上。

可拖網漁船海上狂奔，停了又停不了，纜繩又割不得，讓張千帆眉頭緊鎖，進退兩難。

略作思考，張千帆迅速來到輪機艙，看看能不能再次啟動。

輪機早停了，艙室內漆黑無比，靜得嚇人。

張千帆隻能先到船尾，嘗試了很多次才成功得把繩索通過吊臂甩過去，讓錢波通過吊機把兩船拉近。

這樣能防止被拖沉，也能給自己留條後路。

再回到甲板，張千帆發現怪船上結了一層鹽殼。

這是由於船吹多了海風，又被浪花拍打，無人清理，導致船上長了一層鹽殼，俗稱“海鹽花”。

這種海鹽花一捏就碎，嘗一口苦澀無比，沒有幾十年的時間，長不出這東西來。

“難道真是我爹出事的那艘船？”

若真是，恰恰能解釋二十幾個張家“水蠍子”為什麼死在那片海域。

但時間不對，因為通過海鹽花判斷，這艘船在海上至少漂了七八十年了。

而且，漁船像是在水下泡過一樣。

張千帆不敢掉以輕心。

他提防水魚燈來到駕駛艙，找航海日誌。

想要知道拖網漁船到底出了什麼事，航海日誌可能提供一點線索。

果然，在駕駛艙的一個鐵盒子裏，找到了一個像是賬本的冊子。

航海日誌不是普通的日記本，而是有航行記錄、天氣海況記錄、值班駕駛員和水手等詳細的名錄。

打開航海日誌之後，張千帆快速掃了一遍，心情落至穀底。

果然是父親出海時雇傭的拖網漁船。

從航海日誌的航行記錄看，怪船從廣州出海，經過南海時，因管得嚴，他們把非法改裝過的拖網船偽裝成了蘇普漁7133號。

巧了，蘇普漁7133又被張千帆雇傭。

張千帆覺得非法偽裝這個舉動完全沒有必要。

出南海後，船進入太平洋，在這片海域遭遇海沙地擱淺。

船上的張家水蠍子自我犧牲，下海處理，就永遠留在了海裏。

後來，船上剩下幾個人後，突然生了怪病，陸續死去，最後都舉行“海葬”。

說是海葬，其實就是用破布一裹扔進海裏喂魚。

到最後，船上就剩下了他父親一個人，堅持了兩個多月，彈盡糧絕。

航海日誌就寫到這裏，剩下的全是空白。

時間正好是一年前。

出事的詳細內容夾帶在航海日誌的紙條裏，不屬於航海日誌原本內容，應該是張千帆父親留下的線索。

揣好航海日誌，張千帆的心裏隱隱感到不安。

失去動力的船之所以能動，肯定是因為水下有力量在拖，或者是已經到了海眼處。

那船應該順著海眼漩渦打回旋。

這是最可怕的。

因為沒有動力的船根本逃不脫海眼漩渦。

船速越來越快，耳邊都產生了風聲，張千帆看著海麵打著海浪花，就知道真是碰到了海眼。

錢波把兩艘船固定在一起後，帶著兩名船員和張千帆會合，見麵後就扔給張千帆一塊半熟的牛肉。

“先墊巴墊巴。”錢波左右看了看，“找到你爹了沒有？我得采訪采訪張老爺子，老人家到底怎麼想的？”

“船在海眼口，越來越快，正在打回旋，得想辦法衝出去！”

張千帆和錢波從小一起長大，早習慣裏錢波碎嘴子。

錢波語氣急促：“可船被它拖著跑，怎麼脫身？你腦子轉得快，快點想辦法，不然咱們都得死在這。”

張千帆沉思片刻後，看著手中的牛肉，忽然問道：“咱們的生牛肉還有多少？”

“還有兩三噸呢，都凍在冷凍倉內，你要幹嘛？”

張千帆說：“趕緊回去，我們釣海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