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午時擺膳，蘇府設了一個巨大的圓桌。

——蘇慢語敢說，她在原主的記憶裏絕對沒見過這麼大的圓桌過。也不知道蘇府一時之間從哪弄來的。

原是要男女分席用膳的，但蘇家人丁稀少，尤其男丁不足，隻好一起聚了一桌。

趙鈞自然是坐主位，左手邊是蘇權及杜大娘子。

右手邊則坐著江寧通判常澈和他的夫人，他家長子常遠是新晉進士，已入汴京為官，年後才會回江寧與蘇禾清完婚。

“嘉王不喜大擺宴席，便委屈您來參加下官府上這尋常家宴了，”蘇權為趙鈞添了一杯酒，又轉頭對常澈說道，“常通判來年就和我蘇府結親了，此時說是家宴，蘇某不失禮吧？”

“知州大人言重了，”常澈舉杯，“能和嘉王同席，下官榮幸之至。”

“結親？”趙鈞並不舉杯，隻是懶懶地靠在木椅上，眼神微微掃過眾人，似是對兩家的姻親關係很感興趣。

蘇慢語低頭夾菜，眼神偷瞄他，這個男人雖換了常服，舉止言行也很隨意，但眼角眉梢還是帶有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的心莫名就一直懸著，不敢放下。

杜大娘子笑答：“結的是府上大姑娘和常通判長子的親。”

趙鈞低頭，微微思索了一刻，複又看向常澈：“通判的長子可是去年的探花郎常遠？”

“正是犬子。”常澈很是為這個年紀輕輕就考取功名的兒子自豪。

“那這婚期可得抓緊了。”趙鈞輕笑一聲，“探花郎在汴京城可是搶手的乘龍快婿人選。”

蘇禾清聞言臉色有些許蒼白，蘇慢語坐在她身側，捏了捏她的手：“長姐別擔憂，嘉王說笑呢，常小官人定是早早言明已有婚約在身，既有官家作保，任再大的官也不能強取豪奪。”

蘇權心下一突，這個平日不善言辭的五女兒怎麼好好地敢頂撞起嘉王來：“放肆，嘉王麵前，豈容你小小女兒家多言！”

杜大娘子也跟著賠禮道：“還望嘉王殿下恕罪，臣婦這個小女兒天生愚鈍，沒見過什麼世麵。”

蘇慢語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自己說的句句屬實，沒見過世麵的是您老人家吧。

沒想到趙鈞並未惱怒，語氣裏反而還帶有一絲寵溺：“五小娘子說的是，本王說笑呢。”

說罷又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他已命人調查過蘇慢語，手下人查遍了所有信息，也查不出她的任何疑點。

可是瞧瞧，她雖未去過汴京，但對常遠在汴京的事卻是一點兒也沒猜錯！難不成真是巧合？

常遠的事，其實蘇慢語前世的確略有耳聞。

因為這事當時在汴京還廣為流傳來著，常遠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當時看中他的並不是普通朝中大員，而是宮裏聖人的娘家舅爺，當朝正二品參知政事向翊。

常遠沒有為了平步青雲而取消婚約，反而去求了官家旨意，令聖人也無可奈何，隻好讚其人品貴重，信守承諾，絕非貪圖榮華富貴之人。

因了趙鈞的這句玩笑話，席間還算融洽，杜大娘子對趙鈞越發滿意，心想都說皇權富貴最是高不可攀，沒想到這嘉王竟也如此平易近人。

她暗暗下決心，得尋個法子讓趙鈞記住蘇雲嫣才好。

而趙鈞此時的注意力全被蘇慢語吸引過去了，她偏愛酸甜口味的佳肴，眼神總是直勾勾地盯著一道糖醋魚和一道醋溜白菜。

她不愛吃蔥，連豆腐羹裏的蔥花都要挑幹淨才下口，她無聊的時候喜歡挨個摩挲自己的指關節......

這一切的習性都與林蔓太相似了，可她整個人，無論從相貌還是家世又都和林蔓毫無關係，很難叫人不疑竇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