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次日，蘇慢語醒來的時候，小小的屋子裏竟然擠滿了人。

坐在床邊梳著墮馬髻臉色漠然的貴婦人是杜大娘子，站在杜大娘子身後，身著明黃綢緞夾襖容顏憔悴的是蘇雲嫣，大姑娘蘇禾清沒有來。

此外還有一位麵容姣好的婦人，是府上的高姨娘，她也生了兩個女兒，隻是前幾年四姑娘突發重疾故去了，如今隻剩了身邊站著的三姑娘蘇婉容。

杜大娘子見蘇慢語醒了，忙開口問道：“你昨兒夜裏去了哪裏？”

蘇慢語在心裏冷笑，她昨夜落水著涼，此刻還發著高燒，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卻是這個親娘的興師問罪。

她雖這麼想著，麵上還是柔柔弱弱地答了一句：“回娘親的話，女兒昨夜落水，被碧樹救上來以後便暈過去了，一醒來就看到娘親帶著姐姐們過來，多謝娘親關心。”

府上眾人平時都知道蘇慢語是個蠢笨的，連話都很少說，聽到她雖然語氣虛弱，但說話間調理分明，吐字清晰，不由都有些怔愣。

杜大娘子又問：“你好好的怎麼會落水？”

蘇慢語瑟縮了一下，飛快地看了眼蘇雲嫣，好似怕極了她，唯唯諾諾地說：“是......是......”

蘇雲嫣看她這樣，心裏的無明火噌地一下就起來了：“你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還是我推你落水的？”

蘇慢語聞言更加花容失色，竟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蘇雲嫣急壞了，若她這個樣子被蘇權看到了，肯定會懷疑自己，假如事情真鬧大傳了出去，那自己的閨譽可就徹底毀了！她越想越著急，隻好催促著杜大娘子：“娘，你看她......”

杜大娘子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蘇慢語的頭發：“五姐兒乖，你定是天色昏暗看岔了，二姐兒跟你是親姐妹，又怎會下此毒手呢？”

蘇慢語緊緊擁著被子，眼淚不爭氣地吧噠吧噠落了下來：“娘親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高姨娘在一旁見狀嗤笑了一聲：“瞧著五姐兒這樣，怎麼倒好像那話本裏寫的屈打成招啊。”

高姨娘一身媚骨保養得宜，看起來竟比杜大娘子年輕了十幾歲，想來在府上很是受寵，話裏話外很是囂張，並不把杜大娘子放在眼裏。

“你胡說什麼？”杜大娘子瞪了她一眼，轉身朝向蘇慢語安撫似的說道，“五姐兒，娘親也是為你好，這大冬天的，你這院子裏一應過冬的物件都沒有，還鬧什麼呢。”

瞧這赤裸裸的威脅，擺明了要讓蘇慢語打落牙齒和血吞啊。

蘇慢語想，若是原主本人聽到自己親娘如此偏心，不知道該多傷心。

可惜她不是原主，這些話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殺傷力，她鬧這一出原也沒指望就能讓蘇雲嫣認罪受罰，隻要能給自己爭取一些利益就是好的。

“女兒不想娘親為難，可是，”蘇慢語泣不成聲，“可是女兒心裏委屈啊......女兒不知道在爹爹麵前能不能忍住不哭......”

杜大娘子敏銳地察覺到了蘇慢語這話裏的深意，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拿蘇權當靠山，但實際上卻是在跟自己討價還價：“你爹定然也是盼著家宅安寧的，你就姑且聽娘一句勸吧。”

“女兒自然都聽娘親的，”蘇慢語又是委委屈屈地開口，“隻盼著娘親能多關愛女兒一些。”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姐姐有的，女兒也想有。”

說是小聲嘀咕，可這句話卻一個字不落地全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蘇雲嫣氣得當場就要衝到蘇慢語跟前，被杜大娘子一把拉住了。

杜大娘子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蘇慢語，一臉慈愛地笑道：“那是自然，你和你二姐姐本就沒有什麼不同。”

“多謝娘親！”蘇慢語仰起頭破涕為笑，落在眾人眼裏，心酸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