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有名把她的神色看在眼裏,也沒說什麼,歎了口氣,拍了拍她。
死去的人已經去了,活著的人還得活著,想那麼多做什麼。
他隻求兩個人能給家裏留個後,哪怕跟雲家沒絲毫血脈關係,但是這香火總是能延續下去的。他們老兩口能幹的動自然要繼續幹著,不能坐等著吃閑飯,哪天幹不動那也離死不遠了,起碼的有人能給披麻戴孝去墳地裏刨個坑出來把他們埋進去。
家什都剛剛擺進去,薑榧也不著急搬過去,還是睡原來那屋。晚上難得的沒進雲蘿的屋裏磨她,第二天早上,東方才剛剛發白他就起身了,動靜小的熟睡的人沒一個能聽見的。
他還得回一趟曲慕溝,把地窖裏麵那些剩餘的風幹過的野味帶著一起去城裏,在放一段時間到了六七月就不好了,沒有了剛剛風幹時候的味道,也賣上好價格了。
沒有雲蘿就他一人,隻有大黑跟著他,一人一狗跟鬼魅似的在黑森森的林子裏竄,很快就到了山頭。
曲慕溝離雲城比青蘿灣要近不少,路也好走一些,他以往常去,自然是輕車熟路。曲慕溝隸屬容光鎮,但是離鎮上的距離也怪遠,倒不如多走上一段直接進城,要置辦東西,城裏比鎮上東西多不說還便宜。拿上錢不愁買不到合心意的。
野味是個搶手貨,一大早就有城裏各家酒樓的采買守在城門口等著。薑榧熟門熟路的賣了東西拿了銀錢進城,太陽冒出來好高一截了。
他先去了糧鋪看了看,鋪子裏麵各樣糧食的價格基本上沒太大浮動。
隨後買了兩個燒餅捏在手裏去了茶館,茶館那說書的老兒當真是風雨無阻,大早上的就開始今天的第一場了。
山裏麵這會兒不忙,城裏麵閑人更多,這會兒早飯剛過就坐滿了人。
薑榧要了一壺茶坐在角落裏喝茶吃餅順便聽著說書人在那抑揚頓挫的吊人胃口。
一頓早飯吃好,一段故事也完了,借了茶館的茅廁放了個水他這才去辦正事。眼看著要到聚寶齋口上,兩輛很是講究的馬車先後從另外一個路口駛過來擋在了店鋪的門口。
他看了一眼便跟旁邊的路人一起避讓到一旁,原因無他,這馬車裏坐的是貴人,是這雲城之中最為尊貴的人,雲王的夫人薑王妃,還有手握雲城兵權的都統司馬夫人。
兩位貴婦人約著一起進了銀樓,還帶著個約摸十一二歲的女童,薑榧站在遠處由始至終都沒抬頭。等人進去了他這才動彈,抬腳朝布莊走去。
雲蘿知道薑榧今天要進城,但是沒想到走那麼早,外麵見亮她就起來的,但是壓根就沒見到人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的門。
雲有名也準備出門了,拿著扁擔跟木桶,打算趁著早上涼快挑一點水將近一些的田地裏麵的莊稼稍微灌一灌。
“這老天爺也不曉得啥時候才能下雨,灌一點是一點,能少減產就不能讓它減產。”
日子本身就拮據,這又添了一張嘴,地裏麵要是再欠收那更惱火。
錢氏道:“回頭你去裏正那問問,看看村裏還有沒有地往外麵租的,不行的話我們也租上一點。薑榧是個能幹活的,租上一點田地雖然要交租子,但是自己多少也能落一點。”
雲有名應了一聲把這個事情放在了心上。
這個不僅得問問裏正,還要跟薑榧說一聲。
雲蘿是不操心這個事情的,今天她不割豬草,但是也要出門。
這個季節山上能吃的東西多了,總要劃拉些回來填補一二。
這會兒村裏但凡得閑的大姑娘小媳婦的都上山,雲蘿已經習慣不跟她們結伴了,遠遠的綴在後麵。
有著之前的教訓,她不會離人群太遠,跟著一群小孩子走在一起。
有大房雲承平家的,還有雲承章家的,再往前一段還有裏正家的孫子孫女以及其他人家的。大的十三四的,小的六七歲的。
再大一點及笄了的十有八九都說好了人家,雖然不必像城裏的大家閨秀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賣一直待在閨房繡嫁妝,但是也要在家裏做針線,給自個兒做嫁衣,不好到處跑。
比如三房雲有成的姑娘雲彩就沒出門,十六的老姑娘了,據說總算是挑好了人家,沒多久就要嫁人了,偶爾露露麵也是在自家門口,不好再漫山遍野的亂竄。
沒見著她,雲蘿鬆了一大口氣。雲彩跟她嫂子小王氏是雲蘿最討厭的人,尖酸刻薄起來簡直就像是從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似的。
尤其是雲彩,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說話沒羞沒臊的,還總是一副我還小我什麼都不懂我隨口說說,你要生氣就是你小氣的樣子,簡直令人作嘔。
沒有那種攪屎棍在,雲蘿也不往人群跟前去,綴在後麵聽著一群孩子歡聲笑語整個人難得的輕鬆暢快。
倒是到了荒地裏,裏正家的大孫女招呼了她一聲:“阿蘿姑姑也來找野菜嗎?好久沒看見你出門了呢!”雲蘿自幼在村子裏長大,按輩分,這群小家夥該喊她一聲嬸嬸,但是也不知道從哪個開始的,喊姑姑,所以就都開始喊姑姑了。
也不是沒看見,隻是往天雲蘿不跟她們一起,見著也是遠遠的避開。
雲蘿笑道:“是啊,錯過這幾天說沒就沒了,今年天不好,太熱,過季快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