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安禾轉身回去，忍冬看方立倫那小人得誌的模樣，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

“王妃，現在怎麼辦？倩碧的傷......”

蘇安禾一邊往倩碧的房間走一邊吩咐道：“把我那的炭盆搬過來，再去找套幹淨的衣裳、剪刀和蠟燭，清水也備一些。”

倩碧的傷勢很重，現在不能出去請大夫，蘇安禾隻能盡量幫她把傷口清理幹淨，預防傷口粘連發炎。

至於其他的，就要靠她自己扛了。

畢竟對於蘇安禾來說，倩碧並不是多重要的人，她也就沒打算放自己的血去救她。

屋裏的炭火燒得很足，蘇安禾叫忍冬把倩碧身上的被褥掀開，自己淨了手，又把剪刀放在蠟燭上燒過，這才動手開始剪她的衣物。

天氣寒冷，倩碧身上的血跡大多已經幹涸，與破碎的衣物粘在一起。

當蘇安禾將那些布料剪下來時，底下的傷口便又被硬生生扯開，鮮血從爛肉裏緩緩沁出，看得人頭皮發麻。

清理到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時，倩碧吃不住痛，竟悠悠地醒了過來。

她一睜眼，便掙紮著要起身，“王......妃......，求你......”

隻說了這一句，倩碧就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蘇安禾將她的頭按回去，又用帕子將她口鼻的血汙擦淨，“有什麼話，等你好點再說，你急什麼？”

倩碧虛弱地搖搖頭，“奴婢，奴婢死不足惜......隻求王妃，看在奴婢......誠心......悔過的......份上，救救......奴婢的弟弟......”

“你弟弟？”

倩碧腫泡充血的雙眼溢出血淚，“他才......八歲，什麼......都不懂，也不是......府裏......的下人。求王妃，救他......一命，奴婢來世......必定當牛......做馬，報答......王妃的......恩情。”

“你到底在說什麼？！”蘇安禾蹙眉喝道。

倩碧本就已經氣若遊絲，說了這麼些話，便再也無法聚集精神，兩眼一閉再次暈死過去。

蘇安禾心中煩躁，恨不得立馬將她搖醒問個清楚。

可她也知道，倩碧如今隻剩下一口氣，若是用強，隻怕會加速她的死亡。

她定了定神，讓忍冬拿來一杯水，抬起倩碧的頭往裏喂。

然而試了好幾次，卻是一滴水都沒喂進去。

人在昏迷的時候，對水的需求量通常都很大，更別說倩碧還失了這麼多血。

可她卻死死閉著喉嚨口，一口也不肯往下咽。

蘇安禾心裏一驚：倩碧竟是一心求死？！

她捏著碗，突然覺得方語瑤折磨倩碧，並不隻是為了挑戰自己這麼簡單。

腦子裏有根線若有似無地飄來飄去，卻怎麼也抓不住。

忍冬也被倩碧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她有心想問，但見蘇安禾正擰眉沉思，便閉了嘴，靜靜地候在一旁。

蘇安禾又想了一陣，突然出手在倩碧身上點了幾個穴位。

沒過一會兒，倩碧再度睜開了眼睛。

蘇安禾看著她道：“你別說話，我來問，是你就點頭，不是你就搖頭。若你真的想救你弟弟，就按我說的做。”

倩碧精神虛弱，連眼神都無法聚焦，可聽到蘇安禾的聲音，她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打你的人是不是方側妃派去的？”

倩碧點頭。

“你弟弟也被方側妃抓去了？”

倩碧再次點頭。

蘇安禾理了理思緒，繼續問道：“方側妃是不是要你做什麼事？”

倩碧猶豫了片刻，依舊點了點頭。

“你若是不做，她就要取你弟弟的性命，是也不是？”

倩碧點頭。

“這事是不是對我不利？”

倩碧突然又流了淚，卻倔強地不肯再點頭。

見她如此反應，蘇安禾幾乎可以確定，方語瑤要倩碧做的，到底是什麼事。

她將水碗啪得一聲摔在地上，“這朵黑心蓮果真是惡毒至極！”

忍冬自小跟著蘇安禾，還是第一次見她激憤至此。

她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妃，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倩碧說方側妃要她做的事，又是什麼？”

蘇安禾深吸了幾口氣，“你當她為何無緣無故把倩碧打成這樣？僅僅是為了打我的臉嗎？”

忍冬一臉不解。

蘇安禾便繼續解釋道：“倩碧先前受了她的指使對我不敬，被我打傷了臉後又來找茬，我便設計讓她惹怒了王爺，王爺要殺了她泄憤，是我出言保下了她。”

“我與倩碧有過節在先，當時我要救她，也被王爺誤以為我是要親自折磨她。如今她被方語瑤的人打成重傷，我們一沒物證，二沒人證，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若是倩碧就這麼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方語瑤勢必會將這罪名扣到我的頭上。可若是倩碧僥幸活了下來，那她會替誰說話就無法保證。你說，為了將我的罪名坐實，方語瑤會怎麼做？”

聽到這，忍冬終於恍然大悟，“所以，方側妃便以倩碧弟弟的性命要挾她作偽證，好讓王爺誤以為是你將倩碧折磨成這樣？”

蘇安禾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忍冬的猜測。

忍冬忍不住怒道：“真是豈有此理！在這戰王府，究竟還有沒有王法了？一個側妃，竟然張狂至此！”

“請......王妃......放心，奴......婢決不會......再做......傷害王妃......的事。”兩人正在猶自氣憤，卻突然聽到倩碧虛弱的聲音，“求王妃......”

不待她說完，蘇安禾直接點了她的睡穴，讓她重新昏睡過去。

忍冬看了倩碧一眼，眼中的情緒變得有些複雜。

她之前不知道，這個倩碧竟然做了那麼些對自家主子不利的事，此時知道了，倩碧卻已經成了這副模樣。

縱使心有不甘，忍冬還是出聲勸道：“王妃，若是想破解方側妃的奸計，倩碧的命恐怕還不能丟。”

蘇安禾點了點頭，“我知道。”

“可是......”

忍冬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蘇安禾卻明白她的意思。

她現在被方語瑤圍困在這，就算能翻牆出去找大夫，也沒法將大夫帶進來。

倩碧的命危在旦夕，而她因不願再對蘇安禾不利，半點求生的意誌也無，若是放任不管，隻怕等不到天黑便會喪命。

屆時等雲肅醒來，等待蘇安禾的便是方語瑤的栽贓陷害。

蘇安禾不想坐以待斃。

此時能救倩碧的，除了她自己，別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