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簽了協議過後，喬青棠整整一天沒有再見過江則鄴。

做久了底層風吹日曬的兼職，她處理事務時還有些恍惚。

下了班，喬青棠就去醫院繳了費用，回到家時，已經九點多了。

鐵鏽的防盜門沒有完全合攏，她愣了一瞬，心中咯噔一聲。

衝進去，裏麵一片狼藉。

破的破碎的碎，唯一能休息的沙發也被潑了醬汁。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白天還在奇怪溫明雪怎麼不來找茬，原來在這兒等著她。

喬青棠在狼藉中站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隨後平靜的收拾起來。

故意的成分太過明顯，她清理了許久，直到淩晨才堪堪弄好。

疲累的衝了個澡，喬青棠將照片全部發給了江則鄴。

江：【？】

她如實解釋，並有理有據的分析。

像是接受了她的話，江則鄴沒再說什麼，直接給她轉了賬。

五萬塊。

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太過利落。

喬青棠心底浮起別樣的情緒，過了會兒才發過去消息：【還請江總轉告您的人，沒必要跟我過不去，砸了還得賠不是？】

【她高興就好。】

五個字，令喬青棠再生不出半點有溫度的情緒。

掐了手機，她躺在不大的床上，腦袋埋在被窩裏。

唯有夜裏的寧靜，能叫她暫時心安。

不知是不是太過操勞，喬青棠這一晚睡得屬實不安穩。

夢裏不斷的循環著家破人亡的那天。

以至於她第二天醒來時，滿身是汗。

看著熟悉的小房間，喬青棠緩緩靠在床頭，輕輕舒了口氣。

掐著時間到了公司，江則鄴的助理已經在等她。

喬青棠不解。

“怎麼了？”

助理拿出一份文件遞過去，神色嚴肅道：“這是近來一直沒有拿下的項目，合作方很難纏。”

“江總原本打算撤換合作方，但是股東都覺得這時候撤換不劃算，讓我將這個交給您，順便也是檢測下您的能力。”

喬青棠沒有接，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昨天江總不是已經檢驗過我的能力了嗎，更何況我是投資顧問，並不是去談合作的。”

助理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不疾不徐道：“我隻是按吩咐辦事，還請喬小姐別為難我。”

喬青棠抿了抿唇瓣，接過翻開看了眼。

助理臨走前，還是多說了一句：“那邊的意思是，您從前在大學的名聲很響亮，也幫著自己家促成過很多合作，所以......”

喬青棠明白了。

她雖然不是空降，但因為跟江則鄴的關係，所以才會被人盯上，被為難。

沒再多說什麼，喬青棠問了時間地址後，便去工位上翻看這份合作。

晚上八點。

暮色會所。

再一次來這兒，喬青棠有些說不出的複雜感。

誰能知道，前不久她還隻能被迫走上賣身這條道路，雖然最後沒成功。

和程姐打了招呼，喬青棠去了三層包廂。

一推開裏麵便是煙霧繚繞。

她下意識擰了擰眉頭，可很快又舒展開。

裏麵坐著幾個肥頭大耳的老男人，左擁右抱，啤酒肚跟懷孕了幾個月似的。

但秉著是合作方的信念，她走過去禮貌叫了一聲：“李總。”

那叫李總的看見她，兩隻眼睛跟餓狼似的發光。

她渾身不快，但是提前預支了薪資，沒有跑路的道理。

喬青棠忍著不適要談合作，上來就被這位李總打掉了合同，一杯烈酒遞到跟前。

“來這兒還談什麼合作啊？不得玩個高興？”

喬青棠沒法拒絕。

一杯又一杯下肚，饒是她再好的酒量，也有些醉意。

喬青棠喝到胃裏都灼燒起來，合同仍舊被壓著。

到這時候，她要是還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這合同李總壓根就不想簽。

胃裏一陣翻湧，她實在難受，逃也似的衝到洗手間，吐了個昏天暗地，才勉強扶著牆壁走出來。

兩條腿都在打顫。

因為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狂吐之後，頭暈目眩。

才走兩步，整個人就搖搖欲墜。

手臂上忽然傳來一陣溫熱，喬青棠抬眸，略顯模糊的視線裏，她瞧見一張頗為熟悉的臉。

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啞：“墨淮哥哥......？”

眼前的男人不複兒時的稚嫩，如今成熟中透著穩重，鼻梁骨上架著一副銀絲眼鏡，桃花眼看人時自帶深情。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如同她兄長一般一直照顧著她，喬家還沒落魄的時候，他就已經出國深造了。

落魄以後，她也嘗試去找他，卻毫無音訊。

眼眶一酸，有淚滾下來。

顧墨淮伸出指腹擦掉她臉上的淚，嗓音和煦如同春風：“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沒想到，運氣還不錯。”

當初得知喬家的事，他急忙回國，卻連她的影子都尋不到，像是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似的。

無數個日夜，他都在想，如果當初沒有出國，是不是就能護住她？

可惜，還是讓她受了這麼多苦。

喬青棠扯了扯唇角，笑得令人心疼：“怎麼會見不到，隻是我已經不是原來的喬家大小姐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顧墨淮眼眸無聲的緊了緊。

“在這兒工作？”

他轉移話題問道。

喬青棠搖搖頭：“不是，過來替......江則鄴談合作。”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感受到顧墨淮的怒意和不解。

“你忘了喬家是被誰糟蹋的嗎？怎麼還......”

喬青棠心口酸脹，嗓音沙沙：“我沒得選。”

說完，胃裏一陣痙攣。

她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下去。

“我先送你去醫院！”

顧墨淮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徑直朝樓下去。

遠處卡座裏，有人推了推江則鄴：“這不是那誰嗎？”

江則鄴懶懶抬眸，目光在觸及到顧墨淮懷中女人的麵貌時，目光倏地一冷。

來這兒會舊情人？

膽子倒是夠大。

他懶散放下酒杯，隨意站起來，聲音低浮：“我出去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