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花東公社竇家村大隊:
“翠翠,你快去看看我哥,我哥快不行了。”方東雯吸了吸鼻子,帶著哭音說。
柳翠翠擰著眉從炕上坐了起來,入目是掉渣的土坯房、大紅色的暖瓶、印著大紅花的搪瓷缸,還有眼前這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胖嘟嘟的女孩。
“你哥是方東鐸?你是方東雯?我是柳翠翠?”柳翠翠眼珠子極快地轉了轉,試探性問。
胖女孩疑惑地點點頭。
他娘的,柳翠翠爆了粗口。她穿書了,穿成年代文裏一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寡婦,一個俏寡婦,一個見了城裏男人都走不動道的聲名狼藉的寡婦。
這本《七零寵婚:方廠長輕點撩》年代文,講述的是機車廠廠長方東鐸和首都來的知青白梔梔的愛情故事,柳翠翠是個連炮灰都算不上的背景板人物。
方家和柳家是對門,還沒進屋,柳翠翠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方東鐸臉朝下趴在炕上,隻穿了一件單衣,
背上一片血肉模糊,應該是被藤條鞭打的,破碎的衣服深深陷進肉裏,鮮紅的皮肉外翻,在齜牙咧嘴的示威。
傷口滲出的血漬順著男人精瘦的腰,滴在藍色粗布床單上。
果然是男主,這勁腰、長腿、寬肩,她有些心猿意馬。
柳翠翠,人都快死了,你收收你腦子裏的黃色思想。另一個聲音大聲說。
她這才將精力放在男人身上。俊臉沒有一丁點血色,呼吸都很微弱,看來“快不行了”不是誇張的修辭。
“再這麼燒下去,就算活過來也是個傻子了。”柳翠翠摸了一把男人的額頭。
“我去找過張大腳了,他去送親了,要3天之後才能回來。”方東雯攥著柳翠翠的袖子,眼眶紅紅的。
張大腳是竇家村唯一的赤腳醫生,兩隻大腳像是兩蒲扇,穿的草鞋都比別人費料,故得了這麼一個外號。
“你用這個先給他擦拭胳膊、大腿、側腰,我去去就回。”她將包裹著冰塊的毛巾塞到方東雯手裏。攏了攏身上的夾襖,朝村口的方向走去。
她一腳踹開張大腳家的門,背起藥箱就往方家跑。
“翠翠,我哥身上還是很燙,是不是活不過今晚了?”方東雯一副天都要塌了的表情,眼淚順著肉呼呼的臉頰不住的流。
柳翠翠沒空安慰方東雯,麵對著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犯了難,哪個是治療發燒的?
想著赤腳醫生多半是半路出家,隻能醫治痛疼腦熱、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她果斷拿起了那幾個大一點的藥瓶子,每個瓶子裏倒出來幾粒藥,全部喂方東鐸吃下了。
男人雙眼緊閉,墨眉微蹙,五官立體深邃,鼻梁挺拔,眉宇間一股浩然正氣,在二十一世紀,妥妥可以原地出道的鐵血硬漢的長相。
吃了藥再加上外部的物理降溫,方東鐸的體溫終於在天亮之前降下來。
方東雯也鬆了一口氣,沒等柳翠翠問,她就開始絮絮叨叨講起事情的經過。
“我哥從市裏麵回來,就被族長給叫走了,二話不說在祠堂裏對我哥用家法,說我哥是流氓犯,禽獸不如,活著也是敗類,打死了一了百了最好。”
“你哥沒解釋嗎?”
“我哥說他沒有,結果族長更生氣了,說是他有膽子做沒膽子認,於是直接讓人打斷了我哥一條腿。”
“翠翠,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我哥才不會幹那種事情。”方東雯急赤白臉的解釋。
“等你哥醒了再說吧。”柳翠翠表情有些複雜。
這件事不是誤會,是原身一手策劃的。
原身一心想嫁個工人,把戶口落到城裏,擺脫在生產隊上工的生活,頭婚是電機廠的職工趙紅亮,婚禮上吃了不少酒,入洞房的時候被門檻絆倒,死了。
趙紅亮出殯的那天上午,原身哭得昏死了過去,眾人都說她是個貞潔烈女。誰料,下午披麻戴孝的柳翠翠,就開始勾搭在報社當主編的趙紅亮的堂哥,趙運化。
“運化哥,我是不是她們說的那種不詳的人。”原身的狐狸眼中泛著淡淡的水光,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拽著趙運化的衣襟。
都說女要俏,一身孝。
一身潔白的孝袍子,被原身穿出了淒楚哀婉,我見猶憐的效果,再配上眼眶裏打轉要掉不掉的淚水,激起了男人的惻隱心。
“不是。”趙運化沒往別處想,隻是出於堂兄弟情誼安慰這個剛痛失丈夫的弟妹:“紅亮他原就有心臟病,隻是這次很不巧,是我們趙家對不起你。”他說得很是陳懇。
原身握趙運化手的時候,他沒動;摟他腰的時候,他也沒動;直到女人將柔軟的手探進他衣服裏摩挲的時候,趙運化蹭的一下子站起來。
指著原身鼻子低聲嗬斥:“紅亮屍骨未寒,你這樣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嗎?”
雖然趙運化聲音不高,可還是被旁人聽到了。
原身“一戰成名”,成為不守婦道的典範。也自此更新了竇家村公社罵人的詞彙。
“生個柳翠翠那樣的閨女。”無疑是最惡毒的詛咒。
原身對此嗤之以鼻,她是要嫁到城裏享福的,這些粗鄙、無知的村婦明明是在羨慕她、嫉妒她。
十裏八村但凡是在縣城裏有正式工作的男子,都被她騷擾過,名聲是爛到家了。
她靈機一動,將主意打到了方東鐸的身上。
方東鐸是焦城鑄造廠的工程師,自學成才,發明了十幾種切割模具,有“模具大王”的美稱,被評為“焦城優秀勞動模範”,是上過報紙的響當當的人物,是花東公社之光。
每次方東鐸回到竇家村的時候,生產隊隊長都會組織隊員,夾道歡迎,放鞭炮慶祝,偶爾還會組織鑼鼓隊。
原身先是利用美色勾引方東鐸,男人絲毫不為所動,還罵她不知廉恥。
得不到的就毀掉,原身親手熄滅了方東鐸這“光”。
她先給鑄造廠的廠長寫了一封檢舉信;又指使人把女性私人用品放進方東鐸的單身宿舍;再加上她能說出方東鐸身體的胎記,直接將方東鐸釘死在流氓犯的恥辱柱上。
七零年代的流氓犯是比殺人犯還要恐怖的罪名。而且這個罪名會像是臉上的刺青一樣,跟他一輩子,甚至會影響到下一代。
柳翠翠有些不敢麵對方東鐸,打算偷偷溜走。
“哥,你醒了。”方東雯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