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微臣楊曲，叩見陛下。”

楊曲老老實實行了禮，等到朱元璋開口這才起身。

好歹也是在朝廷裏麵上過班的，眼下已經熟悉了各種利益，再不向當初那般敢直勾勾的看著朱元璋了。

但不想，朱元璋的聲音卻是猛然提高了幾分，怒道：“楊曲，看著咱！”

楊曲心頭哐啷一下，心說自己又怎麼惹到他了？

但身體卻沒有絲毫遲疑，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臣有罪！”

朱元璋傳來一聲冷笑：“嗬嗬，有罪？何罪之有啊？”

楊曲麻爪了，我特麼怎麼知道？

遲疑間，撲棱一聲，又是一本書砸過來，楊曲撿起一看，正是度支司剛上來的賬目。

是因為這個？

楊曲疑惑，問道：“陛下，是這賬目有問題？”

朱元璋道：“沒有問題。”

楊曲簡直要罵娘，沒有問題那你發什麼脾氣？

朱元璋緊跟著又道：“沒有問題，才是問題！”

“楊曲，咱問你，你知不知道咱讓你去度支司是為何？”

楊曲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朱元璋讓他去算賬目，就是要去發現問題的。

這事情，剛去度支司第一天他就想到了，可後麵實在是太忙，直接給忘了！

這賬目大部分都是他核算的，他自然是知道，但從賬目上說，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他總不能做假賬做出問題來吧？關鍵他也不是會計，這專業不對口啊！

“陛下息怒，陛下容稟！”

“說！”

“送到度支司的賬目，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或許是並不存在陛下所想的情況，亦或是問題根本就不在賬目上，還請陛下明察。”

話落，朱元璋沉默數秒，這才道：“起來吧。”

楊曲聽著聲音，該是消火了，但朱元璋向來喜怒無常，他也不敢打包票，站起來之後也沒敢抬頭。

直到響起腳步聲，朱元璋直接都走到近前來了，楊曲才忍不住抬起頭。

就見到朱元璋一臉的玩味兒。

“怎麼，幾日不見，就這麼懂規矩了？咱記得當日第一次見你，你可不像現在這般乖巧。”

楊曲不由咂嘴，俗話說壞境改變人，他現在就算是再不懂事，這些明麵上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這裏沒別人，你就不必裝了。”朱元璋說道，一拂袖這才重新坐會書案後麵。

楊曲也沒真敢放肆，但也站直了，主要是那勾著背一副卑微的樣子，站著著實累。

“依你之見，”朱元璋又道，“既然賬目沒有問題，那問題出在哪兒？”

楊曲嘴角微微抽搐，他就不信朱元璋猜不到，但還能怎麼辦，人家堂堂皇帝都問題，他還能不說嗎？

“或許是因為實際的糧食和賬目對不上，亦或是賬目有多出的，但去年秋收早已落幕，就算是要去核對，也基本不可能了。”

“陛下若是真想，不如讓錦衣衛去查一查，以錦衣衛的能耐，或許真能查到一些東西。”

朱元璋沉默不語，眼神有些放空，似在沉思，片刻之後才道：“若咱把今年秋收核算之事交於你，你可有信心？”

楊曲有些傻眼，統計秋收可是一個龐大的工程，若到時候真的要想他前幾日那樣，天天加班到深夜......那真不如死了算了。

這事不能應，但也不能明著拒絕，楊曲眼珠子一轉，道：“陛下應當是看過文書了，陛下對上麵所寫的阿拉伯數字可有留心？”

麵對楊曲的突然轉移話題，朱元璋微微眯起了眼，似有不爽，但並未發作，道：“看了，當真是別出心裁，咱準備找個合適的機會推廣下去，想來這也是後世的手段吧。”

“你忽然提起這個是為何？”

楊曲道：“將阿拉伯數字用以計算統計，結果更直觀，效率也更高，若能在戶部推廣，可以極大的節省人力，如此......秋收的話，就用不著我來做吧？”

朱元璋都氣笑了，道：“咱讓你負責秋收，是因為人少嗎？”

“罷了罷了，你這小子頗為古怪，若能把秋收統計好，怎麼也是功勞一件，別人搶著做還來不及，你竟想推掉。”

稍一沉默，朱元璋又忽然問道：“咱的妹子，是今年何時走的？”

一提到馬皇後，朱元璋的精神肉眼可見的低迷了不少。

楊曲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但還是老實回道：“今年的九月十七。”

朱元璋心算了一下，多了幾分悲切：“算來，隻剩下不到半年了。”

“你當真治不好？”

提到這個，楊曲的情緒也有些低沉。

倒不是怕馬皇後的死會牽連自己，而是馬皇後的曆史評價極好，他也十分喜歡馬皇後，但可惜，自己剛穿越過來，馬皇後就要死了。

“我治不好，娘娘現在的病情，哪怕是在後世也是極難治愈的。”

胃癌到了中後期，唯有手術這一條路，但楊曲不會，實在是沒有辦法。

“唉......”朱元璋長歎一聲，忽然站起，“陪咱去見見吧。”

說完也不等楊曲同意，當然，他身為皇帝，不需要楊曲同意，就往外走了。

楊曲見狀，也隻能跟上。

路上，朱元璋還提了句：“最近妹子的情況似有好轉，倒是精神了許多。”

楊曲猜不出這話的用意，隻能選擇不接話。

很快，兩人來到皇後所在的地方，果然如朱元璋所說，馬皇後精神了許多，已經不在床上躺著了，坐了起來。

在馬皇後身旁，太子朱標也陪著，兩人似在聊天，朱標一見到楊曲過來，眼中竟是散過幾分敵意。

這就搞得楊曲很心痛了，太子爺，我真不是蠱惑你爹的妖人！

然而現在顯然沒有楊曲解釋的機會，隻能捏著鼻子。

“微臣楊曲，見過太子，見過娘娘。”

楊曲作勢要跪，馬皇後先一步笑道：“不必了，來人，賜坐。”

楊曲有所猶豫，看了朱元璋一眼，朱元璋道：“讓你起來就起來，大老爺們怎麼如此婆婆媽媽。”

說罷，朱元璋就揮手遣散了周圍的人，就留下一個照顧馬皇後的貼身宮女。

這時候，太子才開口：“父皇，帶這妖人來此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