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快快快，醫生幫忙看看。”裴行舟背著裴莞打了個車，一路直奔醫院急診。

裴莞臉色發白，唇上沒有一絲血絲，原本美麗秀氣的眉頭皺起，眉心形成一條細細的“川字”，把頭埋在裴行舟懷裏疼得喘氣。

玫城隻有這一家大醫院，急診一直是忙得腳打後腦勺的科室，裴行舟步伐飛快衝進急診大廳，立刻有幾個護士安排他把裴莞放到一張空病床上，馬上有值班的醫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把病床的簾子一拉開始基礎檢查。

裴行舟掐腰站在簾外眉頭緊鎖，臉色陰沉沉的，本就有些下三白的眼睛更加淩厲，看得人心裏莫名一緊。

“裴行舟！你又打架了？”

一名有些胖胖的中年醫生從急診門口進來，幾個在一旁的醫生護士紛紛叫了聲主任。

裴行舟眼睛一亮，一把拉過朱主任把他往簾子裏一塞：“正好你來了，快看看她。”

他和朱主任也算是老熟人了，從前年少時打架經常被送進急診處理傷口，每回都碰見朱主任值班，一來二去的也就熟了。這幾年他收斂了不少，和朱主任見麵的機會自然就少了，但這一點都不妨礙朱主任對他印象深刻。

朱主任拉開簾子看了一眼，見躺在病床上的是個女孩子，他伸出頭，一臉的痛心疾首：“你竟然連女孩子都打，你還是不是個人了？”

裴行舟頓感無語，抬手捏了捏眉心，無奈道：“在你眼裏我有那麼畜生？”

過了幾分鐘，朱主任拉開簾子，脖子上還掛著剛摘下來的聽診器，笑容有點尷尬：“那個，是我錯怪你了，我就說嘛，誰再混蛋也不能拿女孩子出氣是吧？”

裴行舟一副看透了他的神情哼哼了一聲，輕輕捋順了裴莞被汗水粘住的幾縷碎發，不自覺放輕了聲音問道：“她是什麼情況？”

“病人上腹部呈規律性疼痛，有持續灼燒感，我給你開張單子，先去做個胃鏡看看具體情況。”

裴莞被裴行舟抱著去做了胃鏡，在他步履匆匆穿過醫院走廊的時候，她貼在她胸膛的側臉仿佛如她的胃一般無比灼燒，耳邊是一聲接一聲有力而清晰無比的心跳，連同著他來回起伏的胸膛。

那是一種古怪又奇妙的感覺，新奇，緊張，又隱秘的熱烈。肌膚與肌膚隔著衣服相貼的同時，也互相傳遞了對方的溫度。她睜開眼睛，冷不丁對上他漆黑的雙眸，心上仿佛被點了火，滾燙的快要燃燒了整個魂魄。

“小天鵝，再忍忍，咱們做完檢查就好了。”裴行舟低聲哄著她，一下一下撫著她柔順的長發，聲音低低啞啞的沒什麼起伏，卻蘊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裴莞緩緩眨了眨眼睛，嚶嚀一聲，難受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看結果顯示，是輕微的胃潰瘍，剛才給她已經吃過藥了，這會有沒有好一點？”

裴莞麵色依舊不佳，手裏攪著裴行舟剛給她買來的蔬菜粥。折騰了一圈下來，好歹是比剛來醫院的時候強一點了。

“這個病用住院嗎？”

“用打針什麼的嗎？要不打一針吧。”

“什麼時候才能好？”

“回家需要注意什麼？”

裴行舟看起來比裴莞還焦慮，拉著朱主任問個不停。

朱主任開了一張藥單，叫裴行舟去藥房開藥，裴行舟走後，他笑眯眯問道：“交往多長時間了？”

見裴莞不說話，他於是開始猜道：“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說完這些他又自己反駁自己：“看裴行舟拿你當眼珠子這個勁兒，應該很長時間了？”

當眼珠子？裴行舟剛才雖然緊張，但應該不到眼珠子的程度吧？裴莞搖頭道：“你誤會了，他是我哥。”

“朱主任，腫瘤科有位病人需要你過去看一下。”

“我先不和你說了，好好遵醫囑吃藥啊！”朱主任走得匆忙，扔下一句話便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急診門口。

沒過多久，裴行舟拎著一袋子藥回來了，他坐在裴莞床邊看著她把一盒粥慢吞吞喝完後，給她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擦嘴，彎腰把放在床下的鞋子提了上來：“穿鞋回家。”

裴莞晃了晃腳丫，看著他眨了眨眼，接著有氣無力道：“你給我穿。”

裴行舟手上拎著她的鞋，半笑不笑地盯著她看了一會，看得她心裏有點子發慌。

“你倒是會逮著杆子就往上爬。”

他歎聲，似乎是有點服氣，拿過裴莞的一隻腳給她穿上了鞋子，穿好後又仔仔細細地耐心係好了鞋帶。

裴莞低頭看著他這一係列動作，不動神色地屏氣凝神，撐在床上的手指慢慢收緊。

裴行舟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聲音懶散隨意：“怎麼還不走？等著我抱？”

裴莞白了他一眼，下床站好，先一步走出診室：“你說這話不害臊嗎？誰要你抱？”

身後裴行舟“嘖”了一聲，隱隱喊著笑意逗她：“呦，我們小天鵝惱羞成怒了。”

裴莞聞言身形晃了晃，走得更快了。

醫院門口很好打車，出門一招手就有好幾台出租車開過來，裴行舟上車後給司機報了個地址，既不是店裏也不是家，裴莞聽完問道：“這是要去哪？”

裴行舟賣了個關子，隻說了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是昏黃的了，最近白天好像變得更短了些，不過蚊子依舊很多，在燈下瑩瑩繞繞的。悄悄打開車窗，一陣涼風撲麵，把披散著的頭發全部吹到腦後，風中是來自小城獨有的安逸和悠閑。

窗邊的街景漸漸變得陌生起來，街邊的商店慢慢稀疏，招牌也慢慢變得破舊，偶爾有幾輛三輪車在路上行駛，裴莞有種自己馬上就要被裴行舟買了的感覺。

出租車在一個不顯眼的小平房門前停下，門前有個牌子，上麵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綠壽堂”。

裴莞仰頭，越看越覺得這幾個字有些眼熟，她拽了拽裴行舟的衣角，問道：“這個字怎麼這麼像你寫的？”

“眼神不錯。”

“這是哪啊？”

看起來有點像是個醫館，裴行舟大老遠領著她到這來，難不成是這裏有什麼世外高人？

“三七家。”

“三七哥不是在店裏？”

“我又不是來找三七。”

裴行舟推開大門，領著她穿過前院往後院走。

院子裏裝修很好，是古典的中式風格，一草一木都能看出來主人在打理方便的用心，有種《阿房宮賦》裏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的協調美感。

“那你是來找誰的？”

“三七他爸，老爺子是我們這有名的老中醫。”

原來三七家是開中醫館的，怪不得要取這樣一個名字。

裴行舟轉身停住，讓裴莞跟上來：“好好調理調理你的胃，讓老爺子給你開幾副中藥喝喝。”

一聽要喝中藥，裴莞小幅度瞥了他一眼，有點驚恐：“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裴行舟冷哼一聲，擋住她離開的路，冷颼颼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