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燕玉照對圍觀百姓誠懇地道：“玉照謝過大家了，玉照還有一事相求，如若有人認為家父是冤枉的，可否留下簽名手印，讓玉照麵聖時，不再是一個人？”

“我願意，我先來。”

“對，幫燕將軍是應該的，我也簽。”

“還有我，還有我！”

百姓都樂得為燕家盡一份力，紛紛冒雨畫押，唯恐漏下自己的名字。

忙乎了一上午，雨漸漸小了，陰鬱長空也有一道陽光撕/裂烏雲，讓人仿佛能看到希望的光。

燕玉照和三位弟弟送走最後一個留下手印的大叔，幾人卷起長卷，狼狽回府。

一路上，燕睿和燕決都保持沉默。

時不時用狐疑目光，小心打量燕玉照的背影。

燕烈卻截然相反，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二哥，你說璃王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有心想幫燕家一把？”

燕決抬眸看他，思量半晌搖了搖頭，“不知。”

如今朝局三足鼎立，晉王獨占鼇頭，璃王夔王略顯下風。

原本中立的燕家是三王最想拉攏的重臣，如今父親戰死，兔死狐悲，收留燕家這盤散沙對那些隻看中利益的人來說，是累贅。

然，璃王沒有公然拒絕幫燕家向皇帝引薦，這不得不令人深思。

燕決猶豫片刻，快幾步跟上燕玉照，小聲詢問：“長姐，找不到證據的話該如何？長姐覺得璃王殿下是否值得依附？”

燕玉照微怔，抱著卷軸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燕決的態度很是小心，她這個長姐心裏卻發毛。

證據肯定是沒有的，燕家在原書中寥寥數筆的出場，不過是為了解釋三小隻黑化的原因，和與男二有瓜葛的一個起因。

至於投靠璃王？

燕玉照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眼下三個弟弟可以說是一無是處，璃王再怎麼慧眼識珠，也不會浪費時間從小開始培養人才。

燕玉照大腦轟然炸響，轉身看著一臉平靜的燕睿，賊眉鼠眼地上下打量他。

如果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書中晉王為何要費盡心機保住兄弟三個？

燕睿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更有先前的誤會在心裏作祟，眼神有些閃躲。

“長姐有話說？”

“嗯。”燕玉照頓了頓，“人多口雜，回府再議。”

她想問問燕睿曾經遇見晉王的全過程，想探探如此弱不禁風的小子是哪一點被晉王所看中的。

利用這一點，讓燕睿在璃王麵前賣弄賣弄，或許能有點價值。

燕玉照愈發覺得這招行得通，腳步越來越快。

幾人恨不能腳底生風，趕回燕府的時候，天上烏雲早已消失不見。

彤雲向晚，倦鳥歸巢，空氣中還有雨後清新的味道。

要是府內沒有嘈雜聲傳出，就更完美了。

燕玉照眉頭緊皺，看清牌匾上的“燕”字後，又向燕決確認：“沒走錯門吧？”

燕決麵色凝重，“是燕府。”

“那裏麵的聲音是？”

燕玉照跨進門檻，身旁一道影子快如疾風的劃過。

燕烈邊抽出腰間長劍，一腳踢飛地上的石子，眨眼間就衝到正院裏喧鬧的中心。

“何人在此造次？當真以為我燕家無人了不成？”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燕家那位不可一世的三公子嗎？你來的正好，你那嫡姐呢？快把她叫出來！”

婦人尖銳刺耳的聲音傳進耳裏的同時，燕玉照也穿過回廊轉角，看清婦人的麵相。

身材微微發福，從頭到腳，能戴上首飾的地方都流光溢彩的。

一看便知非富即貴，就是有點潑婦的影子。

她身後還站著一名芝蘭玉樹的公子。

公子有點書香門第的氣質，不像是婦人能養出來的。

燕玉照認不清二者的關係和身份，偏頭問向燕決，“這是？”

燕決大抵猜出兩人的來意，以為燕玉照也猜出來了，“蜀安侯夫人，和小侯爺，寧明軒。”

燕玉照還想問問她們與燕府的關係，奈何寧夫人根本不給她機會。

幾人現身後，寧夫人一眼就瞧見燕玉照，趾高氣昂地走到她麵前，麵露嘲諷。

“燕姑娘可算回來了，還以為你和燕府的姨娘一同跑了呢！我們可是等了一整日，就不繞彎子了。本來侯爺也欽佩燕將軍為人，認為世人對你驕縱跋扈的名聲多為偏見，才定下與燕府的這門親事。”

“就連燕家大難臨頭，我們侯爺也未動過半分退親的心思。”

寧夫人珠圓玉潤的臉上寫滿了鄙夷，場麵話說得要多違心有多違心。

“明人不說暗話，如今你燕玉照不孕不育的名聲在京城可是傳開了，即便戴罪之身可以原諒，聖心也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扭轉，但我兒明軒可是九代單傳。趁著雙方人都在，這門親事，就作罷吧！”

是肯定句，並非疑問句。

燕玉照聽明白了，這是來落井下石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不過，渣男退親、庶妹搶親，本就是古言文裏的標配劇情。

燕玉照心想，在書中她這會兒早死了，後期對這個名字也沒什麼印象，當即覺得這門親事的確可有可無。

燕烈回過味來，“哦，小爺明白了，那白胡子老頭是你的人？”

他收劍入鞘，唇角勾起幾抹嘲諷，“長姐好賴不計也是將門出身，身子骨定然比隻知道繡花的姑娘強千百倍。小爺還納悶呢，為何淋了場雨就不孕不育了？原來如此啊——”

燕決眉心也舒展開來。

他早猜到寧夫人帶著小侯爺是來退婚的，但今日京城的最大風波理應是萬民求情的事，鬧到蜀安侯府，竟成了長姐不孕不育？

說實話，燕玉照是否不孕不育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旁人用齷齪手段令燕府蒙羞。

破天荒的，他一改文人雅士風範，衝寧夫人明嘲暗諷：“想不到侯府高門，也會聽信莫須有的流言，枉為流傳數十年的簪纓世家。”

如今燕府幾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很想豪氣幹雲的退掉這門親事，可他身為庶子，權利還沒大到可以左右嫡女婚嫁。

何況燕玉照昔日就對寧明軒情根深種。

遂轉身問向燕玉照，“長姐，你覺得呢？”

燕玉照覺得這婚當然要退。

她可是背負著重大使命，要留在燕府做一個盡職盡責的扶弟魔。

什麼婚事，隻會影響她飛黃騰達的速度。

“我覺得寧夫人說的對，以我如今的身份，當然配不上侯府了。”

三位弟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詫異看她。

寧夫人哼笑出聲：“既然婚事退了，那當年的聘禮，也請一並奉還吧？”

燕玉照：“？”退錢？

這豈不是讓本不富裕的燕府，更加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