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陵城距離南州路途遙遠。

一路上的舟車勞頓，自不必提。

這一日，車隊終於是進入了南州境內。

雖然隻是南州邊境，但沿途之上，已然可見成群結隊，麵黃肌瘦的災民。

這些災民，有的雙眼無神呆坐路邊，臉上沒有半點生氣。

有的則是隨意采摘野草，煮了充饑。

更有甚者，甚至已經打算易子而食了。

楊毅透過車簾，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忍不住地連連搖頭輕歎。

在天災之下，人，實在是太渺小，也太脆弱了。

隻是很可惜，楊毅雖然表現得十分哀傷愁苦，但一旁的顧南熙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

“少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這種惡人，也會為災民的苦難愁心？簡直可笑！”

顧南熙言辭犀利，直接嘲諷起了楊毅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第一次的，楊毅對顧南熙發了脾氣。

他那擰眉瞪目的樣子，倒是還真把顧南熙給嚇住了。

不過很快，顧南熙也就回過神來，同樣對楊毅瞪起了眼睛。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難道你不是抱著來做做樣子，撈完油水就走的態度來賑災的？”

顧南熙的聲音拔得很高，竟是把鐘青瑤也給引來了。

“怎麼了這是，你終究還是暴露本性，打算對顧姑娘下毒手了？”

鐘青瑤按著劍柄，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楊毅。

“楊毅，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有我在，你別想在南州欺負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最普通的難民，也不行！”

“哼！”

楊毅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再和這兩個女人多話。

他很清楚，這兩個女人對他那是成見頗深。

如此情況下，跟他們去講道理，那是講不通的。

“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楊毅淡淡地留下一句話，繼而便下了馬車，直接找上了他的副手。

這個副手名叫童思源，乃是楊毅老爹楊崇的門生。

是楊崇擔心楊毅年輕，辦事不牢靠，這才安排他來輔佐楊毅。

見到楊毅來找自己，童思源立刻彎著腰，諂笑著對楊毅說道：“小閣老，您有什麼吩咐就請說，下官，一定會為您半托的！”

“那你還等什麼？還不趕緊調集糧食，設粥棚放粥，賑濟災民？”

楊毅板著臉，用著嚴肅的語氣說道。

“啊？這......”

童思源明顯是沒料到，楊毅找他，竟然隻是為了賑災的事情。

他正想要再問些什麼，楊毅卻是不耐煩地瞪起了眼睛。

“啊什麼啊，沒聽懂我的話嗎？還不趕緊去辦！”

“是是是，下官，這就去辦！”

童思源哪裏敢違逆楊毅的意思。

他趕忙答應了一聲，邁步就要離開。

“等等！”

楊毅叫住了童思源，隨後又鄭重地囑咐道：“記住，給災民的粥不要太稠，每個人也不要給太多！”

“明白，明白！”

童思源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臉上又恢複了之前的諂媚。

“小閣老您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

說完，童思源便快步離開了。

看著童思源離開的背影，楊毅的嘴角卻是掛起了一抹玩味的殘忍微笑。

“你以為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不不不，這可是我的一步長棋。

未來的某一天，或許你還可以幫我解決一個大麻煩！”

想著想著，楊毅嘴角的笑意卻是更加濃鬱了。

“果然！你根本就沒有要認真賑災，而是打算克扣朝廷播下的賑災錢糧！”

身後傳來的憤怒聲音，將楊毅的思緒拉回現實。

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人非是旁人，正是郡主鐘青瑤了。

“你怎麼就能確定，我楊毅沒有要認真救災？”

楊毅頭也不回，淡淡地說道：“有些時候，即便是你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那也未必是真相。

這個道理，定遠侯難道沒教過你嗎？”

“可我隻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鐘青瑤跨步來到楊毅身邊，抬手指了指童思源離開的方向。

“你讓他去組織賑災事宜，難道不是為了方便你侵吞賑災錢糧？

我可是聽到了，你讓那個混蛋熬稀粥，而且還要每人限量發放。

如此作為，你還說你是真心要賑災？”

鐘青瑤是越說越激動，越說聲音越大。

說著說著，鐘青瑤竟是又把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哎哎哎，你有話好好說，別拔劍啊，冷靜，冷靜！”

楊毅趕忙向旁邊挪了幾步，拉開了和鐘青瑤之間的距離。

穩了穩心神，楊毅這才拿出認真的態度，對鐘青瑤沉聲問道：“你了解災民嗎？你參與過賑災嗎？”

“這......”

這兩個問題，倒是把鐘青瑤給問住了。

略作沉默，鐘青瑤卻是也沒再指責楊毅，而是直接耍起了無賴。

“我不管！反正這次賑災的每一筆物資，你都必須給我用在災民身上。否則的話，我一定親手砍了你！

還有，你必須要保證南州境內，每一個災民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救助！”

“我......”

楊毅以手撫額，滿心無語。

鐘青瑤這個女人，實在是有些無腦了。

朝廷撥下來的物資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

更何況，他楊毅隻是一個工具人，手裏根本沒多少資源。

“我還得保證每個災民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救助？那缺少的份額，難道要我楊毅割了肉去補？”

楊毅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同時朝前方抬了抬下巴。

“走吧，我們去童思源那邊看看。有些道理，要親眼見證過才會懂。

等施粥開始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會對童思源說那些話了！”

“哼！”

鐘青瑤輕哼了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個人並肩而行，來到了童思源選定的施粥攤點。

而此時，聽聞消息的難民，已經將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楊毅和鐘青瑤也沒有進去，而是找了個地勢高的地方，開始靜靜等待。

很快，淡淡的米粥清香就傳入了楊毅的鼻腔。

他們這些人倒是淡定，但難民們可是很久沒聞到過米香味了。

這清甜的味道，讓許多災民瞬間就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