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聽聲音，來的人應該是蘇河。

蘇南擦了手出門，就見蘇河齜牙咧嘴的看著自己。

而他身旁的王大娘正揪著他的耳，手裏還拎著自己剛送給蘇河的東西。

“喲，怎麼了這是？”

王大娘歎了一聲：“小南，你老實告訴大娘，小河是不是偷了你東西？”

光那酒和肉加起來就接近二百文，抵得上成年人一個月的工錢！

更別說蘇河還帶了一紙包飴糖回去。

“沒有啊？”

蘇南明白了，自己送的那些東西叫王大娘誤會了。

“那是我讓蘇河帶回去給您的，往日多受您照顧，略贈薄禮，希望大娘不要嫌棄。”

王大娘聞言這才鬆了手：“那就好，我還以為小河子學壞了！竟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

蘇河委屈地揉著自己的耳：“娘，我都說了我沒偷！”

蘇河衝他笑了笑：“小河來的正好，我剛炸了油渣，帶點回去吃。”

“哎喲！這怎麼好意思！已經收了你這麼多禮了！”

王大娘嘴上說著，實際上眼睛早已巴巴地望著屋內，她光是站在門口，就能聞見那一股肉香味兒！

蘇南動作很快，說話的功夫他就已經分了一小碗油渣出來。

“快謝謝你小南哥！”

王大娘一巴掌拍在了蘇河背上。

蘇河痛得憋紅了臉：“謝謝小南哥！”

王大娘搓了搓手：“小南你看，大娘收了你那麼些禮，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給你，不如讓小河跟你幹幾天苦力？不然大娘心裏總覺得不安。”

現在蘇南家裏也有不少雞，雞蛋這東西恐怕也不稀奇了。

去年的收成不好，他們家也沒什麼餘糧可以分給蘇南。

把蘇河塞到蘇南這裏，一來可以混幾天飯吃，二來運氣好的話，興許能學點糊口的本事。

王大娘是真的眼饞，蘇南不過是抓了隻活兔，就換回了一大車東西！

這樣的日子誰不羨慕？

蘇南自然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笑了笑：“行，今晚正好有事，就讓小河在我家裏吃飯吧！晚點再回去。”

蘇南本就誌不在此，讓蘇河偷點師也沒什麼，正巧可以還了王大娘的恩。

蘇河不懂大人心裏的彎彎繞繞，他隻知道今晚有肉可以吃，十分痛快地留下了。

送走了王大娘，蘇南帶著蘇河進了屋，程思思已經換回了原來的衣服在洗菜了。

蘇南特意叮囑了她，一定要做幹米飯，不必節約那點。

得了程思思的保證，蘇南才帶著蘇河去了後院。

蘇河尋了個寬口矮缸，將采來的紫草切段然後放進矮缸中，找了兩個石杵分給蘇河一個。

“搗碎它，要小心不要弄碎了缸。”

雖然不知道蘇南為何要搗這野草，但蘇河還是聽話地開始碾著缸裏的紫草。

隨著紫草的草葉被碾碎，紫色的汁液流出，不多時便蓄了淺淺一層底。

蘇南邊搗邊看準時機往裏加草，很快他從山上背下來的那一堆紫草就被他們搗完了。

紫色的草汁混雜著破碎的草葉，差不多有六成滿，等徹底提純過濾後估計還要少些。

蘇南長舒一口氣，這活比他想象中的要輕鬆一些，他搬來蜀酒的引子，揭開封口。

刺鼻的酒味瞬間傳出，蘇河忙捏住了鼻。

“小南哥，這酒莫不是壞了吧？”

蘇南搖搖頭：“哪呢，這才說明它的度數高！”

“度數？什麼是度數？”蘇河不明所以。

蘇南沒解釋，隻是將酒引子倒入了矮缸之中，等到酒液堪堪沒過了紫草就收了手。

說到底這東西用一點少一點。

這裏離蜀地起碼有近千公裏遠，再要搞到這麼高純度的酒可就不容易了！

蘇南找了塊大石板封住了矮缸口，接下來隻要靜置兩天左右就成了。

此時菜飯也好了，蘇南帶著蘇河洗了手進了屋。

晚飯是蒜苗炒五花肉，油渣，還有鹹菜。

蘇河從來沒吃過大米飯，農家窮，有點精米都會拿去賣掉。

畢竟一斤大米值三個銅板，兩斤就抵成年人一天的工錢，他們怎麼舍得拿來吃？！

蘇河到底是十二三歲的少年，僅他一個人就吃了三碗大米飯，好在他還知道點禮數，沒一個勁夾肉吃。

但還是看得程思思肉痛不已。

見到程思思的表情，蘇河才反應過來。

“對不起小南哥......我沒忍住......”

蘇南笑了笑：“你幫我做了活，我請你吃頓飯，為何要說對不起？”

蘇河羞得滿臉通紅，大人一天的工錢也不過是六文錢。

他一個小孩兒幫著做了個把小時的活，卻吃了這麼多東西。

程思思勉強笑笑，她給蘇南又添了半碗米飯，隨後問道：“夫君，你今日買了那麼些文房回來......是做什麼用的？”

蘇南沒有直接回答：“思思認為是做什麼用的？”

“嗯......難不成夫君你要抄書賣？”

畢竟不是所有讀書人都能考取功名的，在沒有印刷術的時代，抄書也算是一門營生！

蘇南聞言一愣，隨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程思思有點手足無措：“我說錯了什麼嗎？”

蘇河搖了搖頭：“不對！思思姐猜錯了！小南哥這是準備去考學呐！”

“考學？！”

程思思有些驚訝，功名這東西對他們這些普通百姓來說，簡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雖然蘇南平時說話愛拽一些詩詞成語，程思思卻沒往他能考上功名的方向上想。

畢竟別說是秀才公，就連小童生，都不是她這樣的破落戶的女兒能攀得上的！

蘇南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隨手擦去了眼角的淚：“怎麼？思思不相信我能考中麼？”

程思思下意識回道：“信！”

“信就行！”

蘇南轉頭看了一眼吃飽了的蘇河道：“行了，快回去吧，明天早點過來，我帶你上山。”

聽到能上山，蘇河眼睛一亮：“真的嗎？我們抓野兔去嗎？”

“真的，回去早些休息。”

“得嘞！”蘇河話音剛落，人就跑沒影了。

見屋裏沒了別人，程思思將門窗牢牢關緊，這才敢問：“夫君，你那兔子到底賣了多少錢？”

這樣大張旗鼓地帶了那麼些東西回來，仿佛不怕別人知道他發了財似的！

程思思簡直要愁死了。

蘇南從懷裏摸出剩下的銀錢。

“加上菌子一共賣了十一兩多，現在還剩這麼些。”

程思思從沒見過銀子，就連她的嫁妝也是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起來的。

一兩銀就是一千文，對她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什麼！你竟花了快八兩銀嗎！”

那可是十一兩，足足是二十二兩的一半之多，卻讓蘇南眼也不眨地花了八兩！

“對呀，我已經很省了。”

畢竟人哪能不吃肉呢？蘇南理所當然地想著。

程思思隻覺得眼前一花，隨後整個人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蘇南忙上前勾住了她的腰身：“夫人小心。”

軟和的手感和淡淡的清香傳來，讓蘇南有些心猿意馬。

程思思有氣無力：“夫君......”

“我在。”

“實在不行......我還是去找我爹籌點錢吧！”

蘇南笑盈盈的：“那怎麼辦呢？恐怕加上你那兩個哥哥，也籌不夠這十九兩銀吧？”

程思思聞言兩眼一翻就要昏過去。

蘇南直接將她橫抱起來抱往裏間。

“都說了，錢的事情交給夫君，你隻需管好家中事務便可。”

蘇南將人放到了床上，程思思登時紅了臉，咬唇低聲道：“先滅燈......”

“是，我的夫人。”

燈火霎時間覆滅，隻留淡淡的月光映照在地上，映出兩道交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