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青眼尖地認出蘇棠手裏的紙袋子,心裏妒火狂燒,那是連她和許麗麗都舍不得買的肉包子。
蘇棠並沒有注意到她倆,她專心在貨品上,隻看了一眼頭繩攤位,點點頭,又繼續看其他的,走走停停,朝著供銷社的方向。
“她去供銷社了!”
“不會吧,她難道還真有錢去扯布?!”
“小姑發財了?”
許麗麗和許青青對視一眼,非常默契地鑽出人群,鬼鬼祟祟地跟著蘇棠。
兩個表姐腦補許琴發財,蘇棠卻深深感覺蘇家的貧窮,三口人僅靠著許琴一點微薄收入,連生存都很難。
也難怪許琴那麼節省,一分錢恨不得掰兩半兒。
賣籮筐又不是什麼好營生,許琴兩隻手比男人還粗糙,能編出的筐子也有限,幾天才能出來賣一次,而且產品天然有缺陷,競爭白熱化,也不好運輸。
正常狀態,許琴蹲一整天能賣不到十個,就算十個,均價4毛錢,總共4塊錢。
編十個筐子至少需要三四天,平均一天也就1塊錢,一個月30元,相當於普通城鎮職工的工資,看起來似乎不錯。
但是回了許家,一半的收入還要交公,剩下一半還要給五歲的弟弟補充營養。
為了讓家人過得好點,她必須找到更賺錢的營生。
供銷社裏應有盡有,但是都要票。
蘇棠的眼神流連在玻璃櫃台後麵的各色商品,最終停留在賣布的貨架上。這個時候成品衣服很少,大多是自己扯布回去做衣服。
改革開放的勁風一朝成氣候,最先變革的,便是人們身上的色彩。
這也是為什麼,時髦人士鐘愛色彩鮮豔、質料挺括的“的確良”服飾。雖然不透氣,碰上下雨還會走光。
蘇棠目光逡巡在布料上麵,她沒打算買,即使做生意也不可能在供銷社進貨,但是不妨礙她坦然問價格。
供銷社的售貨員看了她一眼,眼中飛快閃過驚豔,習慣性的機械回話。
“棉布五毛一尺,要票。”
一件襯衣八尺布,也就是四塊錢。
蘇棠點點頭,心裏有了底,服裝生意是一個好買賣,隻是成本太高。
蘇棠問價的舉動被許麗麗看在眼裏,她和許青青站在斜對角的糕點鋪子,正好布料櫃台前有個胖婦人擋了視線,蘇棠應該不會發現她倆。
許麗麗跟許青青咬耳根,“二姐,她真的是來買布的!賤人又要做新衣服了!小姑哪來那麼多錢?”
“肯定是蘇棠撒潑打滾鬧來的,把小姑的錢都霍霍了,她們仨下個月都要喝西北風。”許青青對許琴的收入有過計算,越是知道她們賺得少,越是對蘇棠的大手大腳羨慕嫉妒恨。
這麼想著,許青青又喃喃道:“對一個賠錢貨這麼好,小姑圖啥呢?”
“哼,誰讓她長得最好看!”許麗麗憤恨不已,“小姑肯定是想讓蘇棠嫁個城裏有錢人好帶她享福,做得什麼春秋大夢.......嗚嗚.......還真讓她夢想成真了!”許麗麗又想起那門令人傷心好婚事,越說越委屈。
許青青翻了個白眼,蘇棠的婚事還八字沒一撇呢,許麗麗就哭上了,真是沒用。她百無聊賴地挪了挪身子,就看到那個胖女人的大手,靈活地探進蘇棠的挎包裏,頓時心裏樂開了花。
那邊,蘇棠手指點著玻璃櫃台,笑著和售貨員聊天。
“同誌,我看你這衣服挺好看,手藝也好,是找哪個老裁縫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