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位怎麼也來了啊？以她的身份，還用......”

“噓！小點兒聲，你太久沒出府了吧？不知道那位的父親，還有哥哥，都已經......”

秀麗的女子抬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臉上表情諱莫如深。

“啊！”

聽她說話的女子腳下一個踉蹌，神情駭然：“怎麼會，那可是首輔大人......”

她們交談的聲音逐漸低微，但殿裏四麵八方都是女子，鬧哄哄的聲音不絕於耳，各種打量的視線也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身上。

尋蜜垂下了眼，纖長眼睫下，她眼裏盡是疲憊的紅血絲。

不怪她們竊竊私語，她是當朝首輔之女，有父親勢力為盾，入宮選秀這種事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她頭上。

但，隻是一次尋常的外出授課，父親和哥哥就再也沒回來。

皇室不問不查，就將這死訊宣告天下。

回想起今晨侍女喬儀臉色難得慌張，見了她就要收拾包裹帶她離開都城，似是晚一刻，她們就走不了了。

當時的她還沉浸在父親和哥哥身死的噩耗裏，怔愣了片刻，宮裏就傳來消息：帝要選秀，凡適齡女子，全部入宮，抗旨不遵者，殺！

她們離不開都城了，喬儀臉色蒼白，她卻覺得，入宮，未嘗不是個機會。

父親和哥哥的死顯然不是皇室宣告的那麼輕易，他們那麼著急將這事蓋棺定論，一定有鬼。

尋蜜抬眼，宮裏的現狀盡在她眼底。

似有若無的刀劍之聲，過分嚴密的守衛，年齡相仿、麵貌各有各美的眾家小姐，大家待在這儲秀宮，已有一柱香時間了。

選秀？怕是不盡然吧。

她的心跳悄然加快，有股能讓她後頸皮都戰栗的不安感，隨著時間推移，愈演愈烈。

“吱呀......”

殿門忽然開了。

她隨著大家的視線一起望過去，相貌凶厲的侍衛大踏步走進來，一雙虎目在她們身上掃視，駭得好些貴女噤若寒蟬。

下一刻，就看那侍衛朝她的方向望來，眯眼：“出來，有人要見你。”

尋蜜後背一麻。

如刀鋒破空，狠厲的氣勢幾乎要灼燒了她。

她身旁的貴女慌忙往後退，她沒動，毫無遮掩地被侍衛目光鎖定。

她定定看了那侍衛一眼，就垂下眸，向對方走去。

侍衛眉毛一挑，剛轉過身，就被快步趕來的儲秀宮李嬤嬤擋住去路。

李嬤嬤看了一眼她，氣還沒喘勻，皮笑肉不笑：“甄總管，您不打一聲招呼，就要帶走送給陛下的人，不合適吧？”

甄總管......她默默記下這個稱號，快速想著對方隸屬於哪派勢力。

沒等她想出答案，甄總管就格外囂張地嗤笑一聲：“瞧見了？那現在打過招呼了，人本總管帶走了，話，你該知道怎麼說。”

她隻是愣了個神的工夫，剛剛還盛氣淩人的李嬤嬤就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起來，對方驚駭地瞧了她一眼，察覺到她的視線，頭瞬間低下去，背也深深彎下。

態度來了個大轉彎，尊敬至極。

“是，甄總管和小姐慢走。”

尋蜜皺了皺眉，按捺下心頭的不安，跟著甄總管離開。

......

馬車晃晃悠悠，銀針似的冷風從馬車的縫隙鑽進來，尋蜜一個哆嗦，醒神的同時，眼神莫名又凝重。

她所料不錯，甄總管對她沒有惡意，就如對方所說，有個人要見她。

但那個人......

她與長公主並無私交，對方卻能在見麵時，第一句話就拿捏住她的軟處。

她選擇進宮，圖謀的就是找可能的知情人詢問父親和哥哥的事，長公主以此為餌，讓她幫忙救一個人。

手掌猛地攥緊，尋蜜低下頭，展開掌心被捏皺的紙片。

......上麵是一副極仿真的工筆畫，畫了位極俊美的男人。

她“嘖”了聲，將紙片收好，從馬車特意留的側門利落跳下去。

不遠處的拐角，侍女喬儀正在等她。

“小姐，您......”

尋蜜豎起手指放在唇邊，眼神示意朝東南走。

喬儀頓時噤聲。

她們腳程不慢，尋蜜心裏謀算著隱秘到達那條街的路，到了地方就拉著喬儀閃身躲進一旁的暗巷。

她視線所及之處，古樸神秘的石碑在日光映照下有些刺眼。

長軒街，魚龍混雜之地，專進行見不得光的交易。

長公主說要救的那個人，就在這裏。

越過石碑，越在這條街上走，越能感覺到周遭無處不在的暗沉氣氛，尋蜜眼底壓著警惕，看著四處一條比一條黑暗的巷子，心裏發沉。

忽然，她視線一定。

巷子間有道人影，前一秒還身形似鬼魅，快出了殘影，下一秒就狠狠摔在地上，看著......骨頭都要錯位了。

尋蜜眼眸一眯，覺得剛才倉促一瞥，那人的眼睛......有點眼熟。

袖裏的手不自覺碰到那張紙片，她眼睛一亮。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