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作為相府嫡女的我陪他寒窗苦讀，助他青雲直上。

他成為狀元後，第一件事兒就替他青梅頭牌贖身。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1

「蘇蘇，待我考取功名，回來便娶你為妻。」

「......」

我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這是季鳴考上狀元的第十天。

也是他為他那小青梅白默默贖身的第十天。

說來也是可笑，我跟季鳴的相識，還是在白默默賣藝的那個茶樓裏。

彼時我正女扮男裝跟著我哥哥尋刺激。

結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裏氣質出塵的季鳴。

來這裏聽曲的人多少都抱了點不可描述的心思。

唯獨他穿著一身白衣，目光清清明明。

我幾乎是一眼便被奪了心魂。

威逼利誘著我哥去跟他交了朋友，我也得以跟他產生了交集。

我是丞相唯一的女兒，從小便被所有人捧在了手心裏。

也因此，我被養成了想要什麼便直接去說的性子。

我追動追求了季鳴。

陪他讀書、陪他吟詩賞花，給他送各種新奇的東西。

聽他說他的夢想是參加科考入朝為官。

我甚至求著父親去指點他。

我為他傾盡了我能傾盡的所有，而他也終於被我打動。

我們在一個夜晚私定了終身，我本以為這便是我以後的幸福。

然而事實卻是他對我忽冷忽熱的態度，跟每月雷打不動的去聽白默默唱曲。

我因為這個跟他吵過很多次。

他卻隻告訴我那是他的青梅竹馬，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

我想反駁他。

但他卻隻是靜靜的看著我，溫和的跟我說：「蘇蘇，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我次次都在他的這句話中敗下陣來。

因為我愛他，我願意去試著理解他。

然而我對他的一再忍耐，換來的卻是他對著白默默許諾：「我會護你一生周全。」

親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終於想開了。

我把手裏為慶祝他考上狀元特意挑選的賀禮放到了他家門口。

然後我轉身離開，再也沒有見他。

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十天。

爹娘哥哥輪番過來都見不上我的麵。

我聽說我哥甚至去把季鳴打了一頓，掐著他的脖子非要讓他給我跪下道歉不行。

然而我卻已經夠了。

我隻讓自己頹廢了十天。

再次出門的時候，我已經可以對著所有人開心地笑。

還能抱著我爹娘的胳膊撒嬌。

他們似乎想安慰我，卻又害怕提到季鳴更讓我傷心。

索性最後所有人都當不認識這個人。

之前為他付出的種種，就當喂了狗了。

2

我哥更是誇張。

他為了讓我徹底看開，竟然幹脆帶我出去喝酒。

全京城最大的酒樓。

他大手一揮，直接要了二十壇烈酒。

我看著一壇一壇往屋子裏搬得小二，無語的看著他：「哥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弑妹很久了。」

就這幾壇酒下去，我倒是的確可以把季鳴忘得個幹幹淨淨。

畢竟人死如燈滅，生前再多事也化為了虛無。

我哥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把頭湊到我的耳邊，向來吊兒郎當的神色被收斂了不少。

他壓低聲音小聲說道：「行了妹子，哥知道你心裏難受。」

「今天這些酒你想喝多少喝多少，痛痛快快的醉一場，明天醒來咱就徹底把季鳴那混小子給忘了！」

這是這麼久以來頭一個沒有在我麵前裝季鳴已經死了的人。

然而我也必須承認。

我哥的話說到我的心坎裏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多日來強撐出的笑漸漸收了回來。

我開始一杯一杯的往嘴裏灌酒。

我哥也不勸我，陪著我幹了一杯又一杯。

後來醉意上頭，我抱著我哥把季鳴從裏到外罵了個痛快。

結果沒想到這請人喝酒的人酒量這麼差。

我指天嗆地的一頓痛罵，低頭一看我哥竟然已經趴到了桌子上睡著了。

我有些無語還有點委屈。

他倒是痛快的醉了。

我自已一個人怎麼把他這麼一個死沉的男人給抬回去啊！

我越想越委屈。

喝了酒之後的大腦不受控製。

鼻頭一酸，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我先在桌子旁邊哭了一會兒。

暈暈乎乎的腦袋裏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憑著本能的想要起來去找人。

把我這個倒黴哥哥給抬回去。

結果我低估了自己醉酒的程度。

剛剛撐著桌子站起來，還沒等我走出去，便感覺兩腿一軟。

身子不受控製的脫力，眼看著就要摔倒，一雙手突然扶上了我。

我迷迷蒙蒙的扭頭一看。

咦，好像是隔壁林狗。

他不是下江南去了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對——

「林狗！你為什麼會有三個頭！」

3

我說完，還特意眯了眯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嗯......真的是林璟之！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伸出手就想去摸他的第二個跟第三個腦袋。

這狗東西去江南查了一次案，怎麼還二次發育了呢。

林璟之趕緊躲掉我沒輕沒重的「撫摸」。

我恍惚間好像聽到他極溫柔的說道：「別怕，我回來了。」

......

第二天我是在丞相府家裏自己的床上醒來的。

院子外麵十分安靜。

陽光透過窗紙灑進來，看起來時辰應該也不早了。

我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昨天喝的的確是有點多了。

後半夜的記憶已經變得十分的模糊。

我隻隱隱約約的記得我好像抱著我哥痛罵了一頓季鳴，然後他便喝多了睡了過去。

之後......之後我好像見到了林璟之？

他什麼時候從江南回來的？

我實在是回憶不起來我後來跟林璟之說了些什麼。

總之大概......

不是把他罵了一頓就是把季鳴罵了一頓吧。

我從床上起來，開門叫人送了點熱水還有吃食過來。

昨天光顧著喝酒了，都沒吃什麼東西。

這會兒宿醉醒來胃裏空空落落，倒是讓人有點難受了。

守在屋外的下人聞言立馬行動了起來。

我坐到桌邊，揉著額角慢慢緩解頭痛的感覺。

吃食應該是早就準備好的，沒一會兒下人便端著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過來。

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我那個倒黴兄長。

他的臉色看起來倒是比我好看不少。

我滿是幽怨的瞪著他。

對於他昨天竟然比我先醉倒還要讓我想辦法抗他回去這件事。

我表示十分的看不起他！

我哥看起來滿不在意。

他悠悠然的坐到我對麵，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就吃起我的飯。

我不滿的拍了兩下桌子：「沈城！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我哥莫名其妙的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嘴裏還塞得滿滿的。

我瞪大了眼看著他。

企圖讓他通過我的眼神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產生一丟丟的愧疚。

他終於好像想起了什麼。

把嘴裏的東西吞下去，他長長的「哦」了一聲。

「你是想問林璟之的事吧？」

「不過沈蘇蘇我之前是真沒看出來你原來這麼奔放，嘖，哥哥對你刮目相看了。」

他目光挪瑜的打量著我，陰陽怪氣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想打他兩拳。

我沒好氣道：「你在說什麼啊？」

「你不記得了？」他挑了下眉，眼神裏隱隱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我聽見他說：「你昨天喝多了，抱著人家林璟之又摸又親。」

「光占人家便宜就算了，人家好心送你回來，你卻拉著人家死活不讓人家離開。」

「還揚言要花十萬兩把人家從茶館贖出來，說白默默肯定不值這個價錢。」

「嘖沈蘇蘇，哥哥真沒想到你這麼有誌氣。」

「要不然你先努努力，給咱家先賺個十萬兩出來再說？」

4

我麻了。

我真的麻了。

沈城說到最後，語氣裏的笑意已經擋也擋不住了。

隨著他的話，我腦中好像慢慢浮現起了昨天的記憶。

沈城說的......大概還真的是真的。

天哪！林璟之真的回來了！

我親了他！還說要給他贖身！

救命。

我絕對會被林璟之半夜帶著人來暗殺的。

沒臉見人了。

我用袖子把臉整個擋上，完全無視我哥猖狂的笑意。

沈城還在那裏喋喋不休。

「說起來，林璟之這次回來看起來成熟了好多。」

「你是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對你到底有多麼溫柔。你都把他脖子上咬出好幾個牙印了，他都愣是沒有把你從他身上甩開。」

「唉，我記得你倆小時候關係就好，沒想到長大了也這麼好。不錯不錯。」

沈城說的有些感慨。

我忍不住小聲的腹誹。

誰跟他關係好了，我倆明明從小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