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竹很快就回來了，與白姝姝解釋：“姑娘，聽說這次聽戲，就是為了商議高家與表小姐親事的具體事宜。不過後日便要去了，姑娘您身子不適，要不要奴婢去老夫人那兒說一聲？您就不去了？”

“不了，她既然來邀，自有她的意思。”

白姝姝看著桌上的藥材，也難怪林芊兒今日巴巴的送藥過來，是怕她纏綿病榻去不成，這場戲也演不成了。

“去煎藥吧。”

高家原本便隻是普通，高夫人病重之後家境每況愈下，加之高少爺高良是個學子。隻靠著高父一人支撐，如今已有入不敷出之勢。

其實高家也擔心委屈了林芊兒，主動遞了話，想要退親。但這門親是林老爺在世時千叮嚀萬囑咐，囑托嶽母不能叫他失信於人。

老夫人亦是重諾的，當年女兒女婿危機之時，是高父相助，這才有了這門親事。且那高家老爺少爺皆不俗，老夫人覺得外孫女嫁過去，就算初初會受些苦楚，往後也必苦盡甘來。

老夫人這般想，那林芊兒卻未必這般想。

白姝姝在李家生活了五年，雖說不常往來，卻也十足了解林芊兒的性子。麵上看著是溫婉良善，實際上卻是掐尖要強的，又在李家當慣了千金小姐，嫁入寒門比得操持一切，她必然是受不了的。

隻是讓白姝姝沒想到的是，林芊兒不是想法子退親，而是想要對她動作。

白姝姝起身走到琴案，伸手按住琴弦。她的一切，都是兄長給予的，包括心機。隻是她們是兄長的親人，她從不願對她們施以心機，從前若有紛爭，她也多半是一笑而過。

伸手撫琴，不過片刻功夫，琴弦崩斷，彈到白姝姝的手上，登時鮮血直流。

疼。

白姝姝捧著手坐在琴榻前，看著斷了弦的琴。琴藝是兄長手把手教的，琴亦是回來李家後，兄長親自帶著她去選的。

如今斷了，似也昭示著她要別離的心。

太多太多的不明白，也解決不了，不如遠離李家，或許便不那樣難捱了。

如此，也可如了林芊兒的意。

......

臨河城一個月來都是陰雨延綿的天氣，這日倒是放了晴，叫人心中的抑鬱，也一掃而空。李府門口停著三輛馬車，今日府中的女眷一起，要去戲樓聽戲，是早就定好的。

至於到底是做什麼，李家上下心知肚明。隻不過這樣的大事，家主竟然不出麵。

白姝姝沒想什麼，她過來的時候，被站在老夫人身邊的李婷狠狠瞪了一眼。

她九歲跟著兄長回來之後，大姐李英對她倒是不錯，但不過半年李英出嫁了。而妹妹李婷原本還好，後來卻越發看她不順眼，每每見麵，總要橫挑鼻子豎挑眼一通。

是怪兄長對她更好。

白姝姝垂眸不看李婷，乖順的走到老夫人麵前行禮問安。

李婷冷哼一聲，還未說後，便被老夫人拉住了。

“病剛好，便該多多歇著。你表姐憐你難得出門，將你帶上，你可得聽話，休要惹出什麼事端。”

白姝姝應了是，走到林芊兒身邊，一副怯懦模樣，極大的取悅了李家的每一個人。

她就是這樣沉默軟弱的一個人，礙不著她們什麼事。

李婷不肯與白姝姝同乘，便撒著嬌與老夫人同乘一輛馬車。林芊兒倒是細致體貼，帶著白姝姝上了最後一輛車。

白姝姝病將將好，不想應承林芊兒，上了車便借口不適，靠在車壁閉著眼睡過去。

馬車一晃一晃，晃得人搖搖欲墜，林芊兒胸口發悶，掀開簾子打量著街邊的鋪子與人群。

臨街的鋪麵中走出來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白袍素衣，依舊能顯出他非同一般的氣質。頭上青蓮色的發帶，是他一貫的裝束。

林芊兒的心狠狠跳了跳，她連忙將車簾拉開一些，讓外頭也可以看到她的全貌。她是溫軟秀美的，嬌養出來的女兒家，與旁人總歸不一樣。

她希冀的看過去，隻要李澈一抬頭，就能見到她。

但馬車駛過，李澈從始至終沒有往這邊看一眼，也似乎壓根沒有發現這是李家的馬車。

待得走遠，李澈方抬頭，目光晦暗蹙眉看了眼馬車離去的路徑：“今日李家是有何事？”

玄武早已習慣了主子的冷漠，對自家都不親密，從不說家裏，而是說李家。

“今日是表小姐同高家少爺議親的日子。”

親事早就定了，今日議的是大婚事宜。

李澈駐足片刻，皺皺眉往早已不見的馬車方向，認真又看了眼。

......

戲樓二樓左邊是戲院雅閣，是最好看戲的地方，右邊幾間廂房，則可供客人疲累的時候休息。

今日二樓，全都是李家包下了。

不多時，高老爺與高少爺一起過來，相互見了禮坐下沒一會兒，老夫人發話。

“戲還未開鑼，芊兒，帶你兩個妹妹，去前麵花園裏賞花吧。”

早春並沒有什麼花，老夫人這話，不過是將晚輩們打發出去罷了。畢竟今日是要商談大事的，晚輩們在場不太合適。

高家主母不方便，李家家主李澈無空，更何況林芊兒是林家女，非是李家女。這嫁娶的事宜，隻能老夫人與夫人來操持了。

還有一層意思，是想要高良與林芊兒單獨說說話。房裏不合適，院子裏開闊，不會辱了名聲。

李婷早就得了祖母與母親的吩咐，下了樓便借口要去一旁看風景，鬆了林芊兒的手，還對白姝姝眨眼使眼色。隻見著白姝姝垂眸壓根沒看她的樣子，她又生了氣，幹脆不理會，自己走了。

倒不是白姝姝不想搭理，是她的手臂，被林芊兒拉得死緊，根本沒有掙脫的可能。

她抬眸看向高良。將將及冠的少年原該是風華正茂的，可他的麵上透著一絲狼狽與憔悴。

身上穿著一身嶄新的湛藍色素服，看得出這是為了今日，特意收拾過的。但這些，於李家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依舊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高良的手藏在袖中，臉上尚有羞澀的紅：“林小姐，良有一物，想要贈予小姐。”

林芊兒躲到白姝姝身後，將白姝姝往前推了推，小聲道：“我......有些許不適，需得歇息會兒。姝姝，你陪高少爺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