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皇宮中,有一座神廟,是帝王祭天之地。其實,於曆代帝王而言,真正的神廟,此刻就在拓跋星弋的腳下。
這座神廟,確切而言,更是一座地宮。神廟裏,供奉著晏國曆代帝王的靈位與佩劍,以及一把足以改朝換代的神器——帝王劍。
世間流傳著一個傳說,有一把寶劍,以天外之石鑄成,名曰帝王劍,得此劍者,可得天下。
其實,這並非傳說。
兩百年前,一統天下百餘年的晏國分裂為九國,連年征戰,民不聊生。當時的皇帝偶然得到一塊天外之石,將其鍛造為一柄長劍。這長劍鑄好之後,竟有了靈性,在國師作法之下,皇帝與其締結契約,自此,長劍成為晏國帝王的守護。
因有帝王劍的庇佑,晏國才能掃平其餘八國,得以再次一統天下。至於契約的代價,父皇不知,拓跋星弋至今也無法得知。
因擔心帝王劍的存在被外人知曉,招來禍患,帝王劍便成為曆代皇帝守護的秘密。隻是,不知為何,十餘年前,民間卻忽然流出帝王劍的傳說,引得世人垂涎不已。
其實,帝王劍除了守護江山,還有一個連曆代帝王都不曾知曉的秘密。因為,曆代帝王隻知供奉帝王劍,從未想過毀掉它。
如今,放眼整個天下,知曉這個秘密的人,除去拓跋星弋這九五之尊,便隻剩雲遊在外的國師子隱。
自即位後,拓跋星弋已有五年未曾踏足過神廟,今日,她忽然有些想下去看看。隻是,待她從秋千上起身,正欲進殿時,卻聽見鬆音在宮門外喚她:“陛下——陛下——”
她心中清楚,若非要事,鬆音絕不會違抗她的命令擅自來此處。她猶豫片刻,隻得揮袖轉身,出了涉香殿。
“何事?”拓跋星弋換上一副清冷的麵容,幽幽地開口問道。
鬆音臉色通紅,還喘著粗氣,想必,她這一路都是跑過來的。
她撫了撫劇烈起伏的胸口,回答道:“陛下,方才得到消息,易家大少爺回京了,此刻正在入宮的途中。”
“他回來了?”拓跋星弋臉上終於一掃此前的陰霾之色,多了一絲欣喜。
當年,易雲疏不願入仕,不顧易太傅的阻撓,毅然跟著國師離開晏京,雲遊四海。如今,他忽然回京,入宮見她,想必是有何要事——難道,國師尋到了新的線索?
拓跋星弋心中猜測著,一想到此便激動不已。
“聽聞,易家大少爺此次回京,帶回了國師的書信——眼下,他應該快到宮門了。”鬆音在一旁說道。
“立刻派人去宮門候著,將他帶到禦天殿來。”拓跋星弋說罷,也顧不上鬆音,便步履匆匆地禦天殿走去。
她上一次見到子隱國師,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晚,宮人前來涉香殿傳話,道是父皇病重,希望能在彌留之際見她一麵。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獨自坐在冷宮的秋千上,慵懶地吹著夜風,卻暗自期盼,澤佑殿的噩耗能來得更快些。
第二日,她百無聊賴地蕩著秋千,曬著太陽,國師帶著六皇兄來到涉香殿。
“先帝駕崩前,傳口諭於毓王,晏國下一任帝王,乃九公主——拓跋星弋!“國師走到秋千前,朗聲對她道,“陛下萬歲!”
在一旁照料她的鬆音愣在了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她隻震驚了片刻,很快便回過神來,氣定神閑地朝國師笑了笑,道:“國師,你當年的預言,果然應驗了。”
六皇兄在一旁,張了張嘴,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她沒有多想,隻以為他或許是心有不甘,畢竟,儲君之爭中,隻活下來兩個皇子,一個是他,另一個,卻是天生癡傻。按理來說,他的確是最有可能成為新帝之人。所有人都沒料到,最終登上帝位的人會是她。
國師也朝她笑了笑,隻是眼中是她未曾看懂的色彩:“是啊——不過,從今往後,那些責任,便要由陛下你來擔負了。”
她當時不知國師的言下之意,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隨意地應道:“自然!”
語罷,她自秋千上起身,信步出了宮殿。
涉香殿外,是身著素服的滿朝文武。
見她出來,百官紛紛跪在地上,叩首山呼道:“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卿平身——”她站在那裏,俯視著那些曾輕視她的大臣們,麵無表情,波瀾不驚。
那年,她不過十五歲,她的人生卻在那一日,徹底地改變了。
隻是,那時她還不明白,國師口中所謂的“責任”究竟是什麼。後來,她才知道,這一切皆因她而起。
拓跋星弋收回思緒——倘若易雲疏當真能帶回線索,助她尋到那個人,或許,她便能彌補當年的過錯,而被她改變的一切,應該也能隨之回到正軌。
思及此,拓跋星弋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