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聽著如此大的動靜，堂裏的考生終歸是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紛紛向那處投去炙熱目光，還小聲議論起來。

站在後排的柳先生聞狀，也趕忙循聲望去。

“先生，不知怎麼的，姚四姑娘暈倒了！”蘇淩煜被這灼灼目光烤得火熱，先搭了腔以示清白。

柳先生便趕忙開了門，吩咐門口的小廝去請郎中，又急急來到堂前，宣布小考中止，遣散了門生，叫他們明日再來。

此時的裴弦姝靜靜地望著暈倒的姚四姑娘，心裏難免生出些自責。

她盯著姚四姑娘片刻，突覺有些異常，隻見這姑娘口唇紫紺，大汗淋漓。

這絕不是受了驚嚇那麼簡單！

“曼兒，來幫忙，將姚四姑娘扶起。”裴弦姝小心地叮囑曼兒。

曼兒不知何故，隻聽自家姑娘的囑咐，把倒在桌上的姚四姑娘攙扶起來。

“裴二姑娘，這是作何？”柳先生疑惑道。

弦姝不答，隻是伸出手指歎了歎她的鼻息，呼吸氣短。

隨後又將指尖落在她手掌後寸口處，是結代脈。

她這才抬起頭，望著柳先生道：“姚四姑娘她脈率不齊，時有中止，這是心陽不慎、陰血耗傷的表現，應該是有心疾。倘若再耽誤下去恐有性命之憂！”

“這，這可如何是好，我已差人去請了郎中，也不知趕不趕得上。”一向沉穩的柳先生此時也慌了神。

這姚四姑娘可是顯國公夫婦最疼愛的女兒，若是在他課上出了差池，無論如何都不好交代。

“這病，恐是頑疾，所服之藥本應隨身攜帶，可我並未在她桌上見著，估摸著是被丫鬟帶走了。現下當務之急，是尋了那丫鬟回來，先為姑娘服藥，再待郎中過來做決斷。”

柳先生點頭，吩咐門外的小廝去尋人。

“先生，您剛給這夥孩子放了短假，她們此時不知道貓在哪個角落玩耍呢，不若多派些人一同去尋。”弦姝提議道。

“我去吧。”陸南風答道，還不等柳先生點頭，便飛奔出門，急急如風。

“柳先生、姑娘，我也去，這院裏我熟。”曼兒答了話便往出趕。

“那...我也去。”一向明哲保身的蘇淩煜，此時也站了出來。

柳先生點點頭，心裏也鬆快不少，這才問起弦姝診脈這事。

他不由讚歎道：“裴二姑娘如此博學，竟會診脈，為師可從未聽裴公爺提起過啊？”

“先生過譽，我自幼體弱，阿母請了好些名醫來調理，我也便跟著學些岐黃之術，這點子小把式，作不得數的。”弦姝故作謙虛地低下頭，卻又想起從前的事。

上一世的弦姝，嫁入順平侯府後，六年未得子嗣，婆家連帶娘家塞了好些個名醫進府，卻都瞧不出個所以然，隻是下了無數方子，叫她好生調養。

尋的醫多了、問的藥多了，她便自個也做些鑽研，自己的病沒摸出來門道，反學會了些針灸、診脈、調理小病的本事，這一世，也算派上點用處。

而不明就裏的柳先生眼裏，已多了好些讚許之意。

言談之間，隻見陸南風攜著個小丫鬟進了學堂門。

那小丫鬟急急地來到姚四姑娘麵前，從袖裏拿出個小小的陶瓷葫蘆瓶兒，倒出兩粒藥丸，給自家姑娘服下。

做完這一切，丫鬟癱倒在地，隻想著倘若姑娘出了事，自己這命怕是再難保住了。

弦姝見姚四姑娘服了藥，等了片刻，便再次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診了診脈。

這一次姚四姑娘的呼吸均勻了許多，脈象也逐漸平穩，應是性命無虞了。

她轉身扶起跪坐在地的小丫鬟，安慰道：“快起來吧，你家小姐沒事。下次可記得把這藥隨身給她帶上才好呢。”

小丫鬟起身給弦姝行了禮，道了謝，如遇天恩大赦。

她開口道：“我家姑娘平日最忌諱的便是這心疾，她總不願帶著這救命的藥，說那味兒都要聞吐了，若再帶在身上，便日日同個藥罐子般活著，甚是無趣。今日是我貪玩，走得遠些，才害了姑娘。”

說完這她便又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弦姝怪道，上一世從未聽起過姚四姑娘有這病，原是她從不願提起。

“柳先生，郎中來了！”門口的小廝急急地拽著郎中的袖子趕來。

弦姝聞言趕忙拉起小丫鬟，往一邊退去。

那郎中放下藥箱，拿出個帕子，搭在姚四姑娘手腕上，便開始診脈了。

“稟柳先生、裴二姑娘，姚姑娘身體已無大礙，應是受了些驚嚇才導致心疾突發，我給她開副靜心凝神的湯藥，靜養幾個時辰便可醒過來了。”

此時柳先生和弦姝終是放下心來，但也免不了自責。

柳先生怪自己出的題目太難，嚇壞了嬌小姐。

弦姝怪自己去懲治那惡狗，反卻誤傷了這貴女。

兩人皆哀聲歎氣，可誰也不知誰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