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弦姝看著這足足比蘇淩煜高出一頭的陸公子，客客氣氣道：“西洲多出俠士，陸公子果然氣度非凡。”

陸南風又笑了，他知道這是裴二姑娘說的場麵話。

被晾在一旁的裴雲嫣，終於忍不住開腔：“我可從來沒聽過二姐姐這樣誇人，連我這才情橫溢的蘇哥哥，都不曾有過這般待遇，蘇哥哥，是也不是？”

蘇淩煜低頭不語，麵上卻有些慍怒之色，今日怎就叫這陸南風搶了風頭。

他不禁埋怨起父親，自己親生兒子不待見，反托了好大的人情讓這外人入裴家私學。

裴弦姝看出了蘇淩煜的不爽，也看出了裴雲嫣那點挑撥離間的小心思，隻覺這兩人果真相配，一個自大善妒，一個擅於鑽營，一個做狗，一個便要做豬。

可她上輩子怎麼就沒瞧出個一二呢。

學堂裏突然靜了下來，裴弦姝回望，才發現父親和柳先生已經站在門口了。她趕忙叫上曼兒，就近找個座位坐下。

一轉頭，發現陸南風在她身旁坐下了。

又一轉頭，發現蘇淩煜在她身後坐下了，而裴雲嫣也巴巴地趕過來，坐在了蘇淩煜身邊。

定國公裴允見一眾學子皆已落座，便做了個“請”的手勢，邀柳先生先行，柳先生也不推辭，直直往講堂裏走去，裴允緊隨其後。

裴弦姝望著眼前須發皆白的柳先生，不禁感歎，他年少成才，比阿父大不上十歲，怎麼就一副老神仙模樣了，她上一世的記憶裏可不是這樣的，許是才學又精進了幾番，讀書可真耗人哪。

“諸位，既已入裴府私學，以後便是柳某門生，更是當今天子同窗。書讀得怎樣暫且不論，若此後有行事不端，作奸犯科者，我必狠狠罰之，免汙了聖上名聲。”柳先生聲如洪鐘，字字句句都是下馬威。

弦姝低頭不語，心裏卻暗暗道，身後這兩個狗東西，便是那作奸犯科之流，確實該從這裴府私學滾出去，免汙了眾學子讀聖賢書的地方。

語罷，又忿忿不平地敲了幾下桌子。

這一舉動引起了陸南風的注意，更引起了裴公爺的注意。

陸南風伸在桌子下的腳輕輕向弦姝移去，似是在提醒她的失態。

弦姝猛得抬頭，對上了父親的眼神。

“羽兒，你在此作甚？又敲那桌子作何？”裴公爺不解地望著自己的女兒，嘴裏卻喚著她的乳名，想必是並未生氣。

弦姝聞言，立刻起身，向二位欠身行了禮，才道：“父親大人，我今日聽聞柳先生入府，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他這神仙風姿，便稟了母親前來，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她又望向柳先生道：“先生剛剛講的話，我覺得甚是有理，君子貴在有德，德行有虧，又豈能悟透先賢之道。我方才聽先生一席話，頗覺得誌趣相投，便一時激動，錘了那書桌，這會兒手還覺得疼呢。”

言語間，弦姝還時不時摸摸那被錘痛了的手，哈口氣吹吹，甚是嬌憨可人。

柳先生看著她，笑道：“好一個誌趣相投，這樣聰慧機敏，不愧是裴公的嫡親閨女。”

裴公爺聽聞，也甚是得意，嘴上卻道：“柳公過謙了。”

身後的裴雲嫣，妒忌的嘴臉已經扭作一團，竟也起身躍躍欲試：“二姐姐剛才說德行有虧者，讀不得那聖賢書，你剛剛與那陸公子在桌下兩腿癡纏的動作，算不上算失了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