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破開層層雲霧。
我在晨曦的照拂下蓮步輕移,聽春山擠眉弄眼地描述雲岫昨夜的慘狀。
“她是豬油蒙了心,巴巴地跑到殿下麵前自薦枕席,結果被扒光了扔出來,打斷兩條腿,發配到辛者庫去了!”
我聽罷暗自發笑,葉祈安這人最是好潔,雲岫昨夜怕是把他惡心壞了。
“咱殿下又不是饑不擇食的餓鬼,除了稚魚姐姐這樣的美人兒,誰還能入得了殿下的眼呢?”
小太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臉笑得像朵菊花,頰邊的青春痘刺剌剌冒著,直把我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我攏了攏被風吹開的衣襟,褪下腕上一隻赤金絞成的鐲子,不動聲色地塞到他手心裏。
春山本就不大的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縫兒,吉祥話兒更是流水一樣滔滔不絕。
葉祈安賞了我不少稀罕物件兒,這種俗套的金鐲子我戴著老氣,給了別人也不心疼。
來到寢宮前,春山彎腰拿袖子替我拂去鞋麵上不存在的泥灰,小聲道太子現在心情不好,讓我千萬小心伺候。
細線檀香氣繚繞,葉祈安的枕榻已全部換了新的,此刻正握著一冊卷軸,隻著一身雪色中衣懶懶倚在迎風枕上。
我斂了眉眼淺淺喚了聲“殿下”,便兀自跪坐在案幾前,洗淨了一雙素手為他斟茶。
安靜的寢宮內隻有我們兩個人,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光線昏暗,殿下仔細傷了眼睛。”
透著清幽冷香的竹葉青隨著我的動作漾起旋兒,葉祈安沒有接過,卻捉住我的腕子,由著我喂他呷了一口。
暖黃色光柱打在我的右臉,未施粉黛的白淨肌膚上,被雲岫刮破的傷痕已經結痂,仿佛無瑕的宣紙上點了一筆朱砂。
葉祈安終於放下了書卷,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麵頰,長眉蹙起:
“孤還是心軟了,應該把她的手也剁下來!”
一直低垂的眉眼緩緩抬起,我恰到好處地落下一滴眼淚:
“奴受些委屈沒什麼的,隻是殿下處置了她,皇後娘娘恐會怪罪。”
提到“皇後”,葉祈安周身寒氣凜然幾分,惑人的丹鳳眼微微上挑:
“她還犯不著因為一個宮女怪罪我,不過嘛,她近來愈發急功近利,眼皮子短淺,保不齊會有其他小動作。”
緊接著,葉祈安幹脆利落地將我撈上床榻,微涼的唇瓣在我眼睫處落下一個吻。
“昨夜孤滿心歡喜地等著你來,被臟東西掃了興致,今天你來補償孤,好嗎?”
東宮太子已近弱冠之年,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京中待嫁的貴女們沒少議論他是不是那方麵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