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盛清婉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她身側的位置空空如也，沒有一點溫度，盛清婉呆呆地坐在床上，倘若不是周圍的布置，那樣的熟悉，她險些都要懷疑昨天發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夢。

“吱呀——”門推開的聲音讓盛清婉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下意識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男人短寸頭的發梢和頭頂都凝著水珠，順著後頸緩緩滑下流進黑色的衣服裏。他眉骨很高，不笑的時候顯得很凶。

“宋恒？”

見他不動，盛清婉輕聲叫了他一句，卻見他如夢初醒般退了兩步，匆匆扔下一句我先幹活去了就走了。

這是什麼情況？盛清婉眨了眨眼睛，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迎麵卻撞上了她娘，胡曼。

“哎呦，你慢著點兒，都嫁人了怎麼還毛毛躁躁的？”

胡曼一把扶住盛清婉的肩膀，沒好氣的看著她。

“對了，看到宋恒沒？這孩子剛剛在地裏幹活的時候就魂不守舍的，我剛想問他發生什麼事了，就見他把鋤頭一扔往家裏跑，嚇得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原來剛剛他額頭上的水珠是汗啊，想到他這麼急著回來，就是為了看自己一眼，盛清婉臉一紅，支吾著說了句剛走。

胡曼是過來了，一看她這害羞的小模樣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當下朝著她擠眉弄眼道：“喲，還是宋恒會疼媳婦兒，娘就說娘的眼光沒問題吧？你這孩子之前說要嫁他還一萬個心不甘情不願，現在知道宋恒的好了吧！”

宋恒從小無父無母，自己一個人長到這麼大不容易，雖然性格是孤僻了一點，但好在人好又勤快，最重要的是還疼她女兒。

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但就怕這夫妻兩過日子不痛快鬧出什麼事來，現在看這樣子，倒是不用擔心了。

食指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胡曼語重心長道：“你啊，既然和宋恒在一塊兒了，就別惦記著明文了。人家是城裏人，跟咱們不是一路人，啊！”

明文，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盛清婉一陣恍惚，算算時間，這是她嫁給宋恒的第二天，也是被明文劈腿的第十三天。

上輩子，她哪怕是嫁給了宋恒，可心裏卻一直惦記著明文，沒少給宋恒臉色看。

這輩子重來一次，她一定要離明文遠遠的，好好守著宋恒過日子！

“娘，你放心吧，我心裏早就不惦記他了。”

挽著胡曼的手臂，盛清婉撒嬌著想讓她娘相信，但礙於從前的種種，胡曼將信將疑的瞥了她一眼，抬手在她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你啊，這話別光跟我說，留著給宋恒說去吧！”

母女倆才聊了沒兩句，盛老太太便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踏進了房門。

“這都快中午了，怎麼還不生火做飯？你們是成心想餓死我這個老太婆是不是？！”

盛老太太年紀大了，一雙倒三角眼睛看人的時候隻有眯成一條縫才看得清，那雙黃濁的眼睛在看到盛清婉時，閃過一抹不滿。

盛家兩個兒子，一個姑娘，胡曼嫁的是老三。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可盛老太太不待見自己這個小兒子，就偏心老大。

原因無他，全因為老大會說話，而他媳婦兒還爭氣給老太太生了個大孫子。

盛清婉沒嫁人之前就幫著胡曼一起做一大家子的飯了，不管寒冬臘月，她和胡曼都得做飯洗碗，她是幫胡曼打下手的，情況比她好一些，但胡曼卻是實打實的因為做飯洗碗的緣故生了凍瘡，一到冬天就通紅發癢，夏天的時候則是幹裂起皮。

以往她隻是心疼胡曼受苦，不敢多說半句，但現在不一樣了。

一把摟住準備去做飯的胡曼的胳膊，盛清婉站在她麵前，不卑不亢的喊了聲奶奶。

“別呀，奶奶，昨天您不是還說我娘做的飯那是給豬吃的嗎？您要是不喜歡，那就讓我大伯母做唄，我聽說我大伯母手藝可好了，正好也給咱們展示展示。”

“再說了，這哪有當娘的不給兒子做飯吃的道理，我那天都聽到弟弟抱怨了。”

一向聽話好使喚的盛清婉居然敢頂嘴了，盛老太太臉色一變，重重的拿著拐杖在地上杵了一下。

“死丫頭，沒大沒小！怎麼跟我說話呢？你娘就是這麼教你的？讓你做個飯你都敢跟我頂嘴？你問問村裏哪家丫頭不做飯的？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想做飯就滾出去，以後這個家裏沒你的位置！為了個城裏來的男人要死要活的也就算了，嫁了人還不安分，你知不知道村裏多少人看咱們家的笑話呢？！”

明文的事放在這個年代說出來確實不好聽，胡曼抓著盛清婉的手用了點力氣，臉色都難堪了幾分。

不遠處大伯母張翠蘭和姑姑盛春華聽夠了熱鬧，一個抓了把瓜子悠閑的磕了起來，扭一個著腰走到了門口，裝模作樣的扶住了老太太，擺著譜子教訓起了盛清婉。

“就是呀清婉，你瞧你說的這都是些什麼話，咱們家因為你的事可沒少在村裏被人家取笑，現在就讓你做頓飯，你怎麼還和老太太頂上嘴了呢？趕緊和你奶奶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啊！”

張翠蘭這老好人的模樣讓盛清婉隻覺得發笑，感情被占便宜的不是他們一家，他們就能站著說話不腰疼了是吧？

她爹在城裏忙活，一個人養活著一家十幾口人，一年能回來一次就算不錯的了，而她們母女倆在這個家裏不僅花不到錢，還得跟個傭人似的任人使喚，她爹要是回來看到她娘被欺負成這樣子，不定得氣成什麼樣子呢！

許是在家裏低頭慣了，胡曼居然一點都沒覺得張翠蘭的話有問題，而是擔心的拍了拍盛清婉的後背。

“好了丫頭，聽你大伯母的，趕緊和奶奶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娘，我現在就做飯去，您別急。”

盛清婉卻一把按住了她，目光對上了張翠蘭的目光，毫不退讓道。

“奶奶不是嫌我丟人嗎？巧了，我也不想和我娘伺候一大家子人，那不如這麼著吧，咱們今天就把家分了，以後各過各的，誰都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