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魏忠賢背對朱由檢，高高揚起馬鞭，隻聽見啪地一聲，重重地打在驅車的奴才身上，奴才不敢吱聲。

“信王殿下，這群刁民久居京城，難免養成驕縱無賴的脾氣，咱家就不跟他們一般計較。”

“不過，近來烏雲蔽月，這夜路不好走，信王殿下可要留心才是。”

“不中用的東西，把這些刁民都趕回去，再有生事者，滿門抄斬！”

“是是，奴才遵命。”

附近的錦衣衛和驅車的奴才趕忙跪倒下，雙手伏地，大聲的回應。

“咱家走。”

看著魏忠賢的馬車漸漸走遠，消失在這鋪滿青石板的街道，朱由檢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現在行勢敵強我弱，而且敵在明我在暗，朱由檢不得不時刻緊繃著心弦。

被救的女子在侍衛的攙扶下站起身，抬頭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眼中漸漸生出淚水。

“大人，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民女無以為報，日後定當燒香拜佛，祈求大人福壽永昌，但民女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朱由檢撇開頭，又皺著眉看著這場景，立刻出聲打斷。

“夠了，京城之中夜間宵禁，你不知道嗎？以下犯上更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想害死你的家人不成，近來京中不太平，趕緊回家去。”

朱由檢又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粗布麻衣，臉色蠟黃，而且頭上滿是汙漬泥灰。

“承恩，取十兩銀子給她，派人護送她回去。”

“遵命，殿下。”副將王承恩上前回應。

誰知女子一把甩開攙扶她的侍衛，撲倒在地，抱住朱由檢的腿，涕泗橫流，哭聲大作。

“大人。”女子用衣服擦著眼淚嗚咽出聲。

“我不要銀子，求大人給民女做主。”

朱由檢歎了口氣，揮了揮手，阻止了想要拉開女子的兩個侍衛。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眼下實在是大事要緊，桂王、瑞王、惠王現在都已接到他的消息正向宮中趕來，老妖婆客氏在天啟皇帝寢宮尚未消停，魏忠賢老狗又先他一步麵入宮，局勢越來越對他不利。

“我不是什麼達官貴人，也非皇戚國戚，況且如今我也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幫到你，你若信我，明日午時我自會來尋你。”

聽著朱由檢鄭重有力的聲音，女子止住了哭聲，呆在原地，怔怔的看著馬背上十七八歲的英俊少年。

隨後，不待女子回應，朱由檢奮力揮動馬鞭，帶著副將，兩人直奔皇宮而去。

古代的街道並不比現在，以往為防雞鳴狗盜之徒作亂，夜晚實行宵禁製度。每到固定的的時刻，夜間禁止人員流動，大官權貴也不例外。因此，京城的街道特別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騎馬也不能特別快，否則就會有生命危險。

此時，皇宮內，西暖閣中，燈火通明，皇後與客氏都坐在天啟皇帝床前，卻毫無言語，各懷心思。

皇後默不作聲，看著眼前麵色蒼白，毫無血色的人兒，她一陣心疼，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當年那個榮登大寶，意氣風發，號令天下的大明皇帝。

天啟皇帝朱由校在經曆剛才的風波後嘔血不止，已然虛弱至極，此時正緊抓著張皇後的手，不肯鬆開，像一個無助的嬰兒，牽著母親的手才能獲得安全感。

張皇後感歎不已，到底是人，即便大名天子也不能脫離人的七情六欲。

再看客氏，跟皇後衝突過後她明白過來，謀權篡位一事不能過於聲張，隻能智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天下，終歸到底是朱家的天下。

即使她和魏忠賢權傾朝野，一人之下，依舊毫無根基，名不正言不順，勢強能夠服人，一旦勢弱，必然會被朝廷各黨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內城午門外，城牆上遍布守城禁軍，鐵甲寒槍。

城門外，朱由檢氣急，大罵守城士兵。

“亂臣賊子，魏閹狗霍亂朝綱，爾等也要妄上作亂不成，把門打開，饒你們不死，否則，待我秉明皇兄，全部株連九族。”

朱由檢騎在馬背，一陣心煩意亂，沒想到連守城禁軍也盡是閹黨爪牙。

“信王殿下恕罪，魏公公有令，今夜不得放行。”

不知皇宮內形勢如何，萬一，萬一魏閹狗喪心病狂，把天啟皇帝殺了，京城必然大亂。

現今他手無寸兵，根本毫無還手之力。朱由檢握緊隨身的佩劍，緊盯著城上守衛，目光炯炯。

隨後，又鬆了開來，說到底，他不是朱由檢，他是現代人，一個熱愛和平和自由，享受生命與美食的現代人，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曆史的滾滾洪流之中本就沒有他的一席之地，崇禎皇帝是崇禎皇帝，並不是他。朱由檢閉上眼睛，緩緩蘇了口氣，心情開始品靜下來。

“承恩，我們回去吧。”

身旁的副將王承恩不敢看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殿下從幾天前開始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果敢堅毅，沉穩，喜怒不形於色。

不過，他隱隱約約的知道，這樣的信王才配得上王位，才有資格去角逐這大明的天下。

”且慢。“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城牆望去，隻見二十餘人全副武裝，腰挎彎刀，手持長槍，個個威武高達，騎著駿馬疾奔而來。

為首一人麵態蒼老，額生皺紋，頭盔縫隙全是白發，看起來年歲已高，這樣的老人出現在這裏令人匪夷所思。老人氣喘籲籲，拉住韁繩，停在朱由檢身前。

朱由檢不明所以，以為又是閹黨一眾。

沒辦法，自從他穿越以來，所見到的人，要麼是魏閹老狗一派，要麼就是朝中迂腐的大臣，再有，就是天啟皇帝和信王府一幹人。

朱由檢神色緊繃，本來打算回去，心情已經放鬆下來。沒想到又生變故。魏閹老狗欺人太甚。他刷得一下抽出寶劍，直指眼前騎兵，今日勢必見血。

“殿下，殿下恕罪，老臣來遲了。”

“信王殿下不可，這是陛下禦封鷹虎營統領英國公，今當朝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