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櫻正欲開口為含繡澄清,卻聽見耳邊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沒錯。”
曲櫻扭頭,見一個婢女從唐嫻婉身後緩緩走出,到廳前跪下。
那婢女看了一眼含繡,繼而道:“前幾日奴婢偶然撞見含繡在小廚房裏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麼。當時未曾多想,今日才明白過來。”
“含繡,你就認了吧。”
局勢瞬間逆轉。
就連上首已然十分疲倦的老夫人此時也坐直了身。
曲櫻看向那個婢女,和她身側的唐嫻婉,眸中滑過一道暗芒。
匍匐在地的如霜身子微顫。
她雖不知大夫人為何要救自己,卻也盡量微抬起頭,朝唐嫻婉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我.......我......”含繡仿佛此時才回過神來,她跌坐在地,吱唔半晌,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曲櫻根本不相信此事是含繡做的。
含繡一向膽小,心思老實單純,將世事都想得簡單。
且不說那婢女的證詞漏洞百出,單說曲櫻手裏,就還握著能讓如霜再也無法辯解一句的證據。
可曲櫻看向唐嫻婉,眼中卻掠過一絲猶豫。
若她將證據拿出來,唐嫻婉指使婢女作偽證的事就會被拆穿。她倒不擔心得罪唐嫻婉。隻是老夫人一貫疼愛這位故世子遺孀,若是落了唐嫻婉的麵子,也會惹得老夫人不悅。
的確不出她所料。
老夫人一見唐嫻婉被攪入局,立馬沉下臉來,疲憊地說:“夠了。”
“如霜含繡,你二人皆洗脫不了嫌疑,就到莊子上去反省一陣吧。”
說罷,老夫人又看向曲櫻:“至於阿櫻,你既是製香人,這香出了問題,你也逃不了幹係。”
老夫人正想著給曲櫻一個輕些的處罰,門外急匆匆跑進一個婢女。
“老夫人,二爺朝慈壽堂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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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頭疼的瞅著廳下,自家孫子和曲櫻並排站著。
邵樺沉著一張臉,脊背挺得筆直,大有一副要公然護短的氣勢。
老夫人不屑地輕哼一聲。
聽李嬤嬤說這幾日曲櫻沒能伺候,她還以為自家孫子對曲櫻無心。
今日一看,哪裏是無心,他且上心著呢!
雖說曲櫻是被叫來問罪,可到現在半點委屈還未曾受著,自家孫子就急忙跑來維護,當真是莽撞。
曲櫻偏過頭,瞄著身旁一臉嚴肅的邵樺。她握了握手裏的證據,突然想再等等。
“祖母。”邵樺開口:“阿櫻如今是我院子裏的人,祖母若要罰她,便連孫兒也一並罰了吧。”
“你......”老夫人恨邵樺不爭氣,竟為了一個通房如此同她說話。可轉念一想,曲櫻是自己送去樺哥兒屋裏的,他喜歡,也是應當。
老夫人胸口起伏幾次,才冷靜下來。她看著廳中的眾人,越看越覺得煩躁,於是不耐煩的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們都回去吧。”
邵樺朝老夫人行禮,正欲帶著曲櫻回去,卻見曲櫻睜著漆亮的眸子望著自己,目露乞求。
他正不明緣由,就瞥見一旁,如霜和含繡正被幾個仆役押著出去。
如霜麵如死灰。
含繡奮力掙脫,撲倒在曲櫻腳邊,捏著曲櫻的裙角哭道:“阿櫻姐姐,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去莊子上。”
含繡才十五,這樣一個天真柔弱的姑娘被送到全是閑漢的莊子上,會遭遇些什麼可想而知。
邵樺瞬間明白了曲櫻眼神裏的含義。
他以拳掩唇,輕咳兩聲。
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沒來由的愉悅。
邵樺上前扶住正欲起身的祖母,道:“祖母,孫兒見這含繡年紀尚小,又與阿櫻交好。不如就讓她來清軒院伺候阿櫻吧。”
從伺候老夫人變成伺候一個身份低微的通房,也算處罰了。
老夫人懶得再搭理他,睨他一眼,便由李嬤嬤攙扶著去了裏屋。
算是默許了。
待邵樺曲櫻一行人離去,唐嫻婉才從座上慢慢起身,回絳雲院。
月輝灑了一地,唐嫻婉緩步於院落之間的甬道上。
路過清軒院時,她駐步,朝院裏的方向凝望一眼,繼而輕笑出聲,叫方才作偽證的婢女附耳在自己唇邊。
“你跟著去瞧瞧那如霜被發配到了城郊哪座莊子,帶些銀子去替她打點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