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地底的那一刻,兩個人都不禁呆怔住了,恐懼中又帶了些許興奮。
恐懼的是,眼前那間被關著病人的禁閉室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充斥著各種醫療器械的手術室。
興奮的是,這證明他們的猜想是正確的——
這家療養院的確存在著一個,或者是多個,在黑夜白天會轉換時空的地方。
李留細細打量著這間曾出現在錄像帶中的手術室,頭頂上昏暗的燈管散發著壓抑的光亮,下麵擺著一張布滿斑駁血跡的手術床。
手術床旁靠著一張暗紅色的木質靠椅,扶手上的皮帶軟趴趴的耷拉在一邊。
靠牆的長桌上擺放著密密麻麻的玻璃瓶,裏麵泡著些蒼白的人體組織。
李留移開了視線,走到一麵玻璃櫃前,上麵居然擺放著不少精致的手工藝品。
拉開櫃門,其中一件小巧複古的口金包吸引了李留的目光。
她伸手取了下來,麵料的手感細滑,上麵還細細的繡了些花草的樣式,顯得淡雅清新。
正好奇這是什麼布料,下一秒卻在翻轉過來的背麵,看見了一顆渾圓的黑痣。
李留感到一陣惡寒,哆嗦著將包丟回櫃子。
此刻再看這一櫃子的皮鞋,手包,彷佛都在向她發出悲愴的哀嚎。
這是一間承載了多少冤魂的人間煉獄。
李留毛骨悚然,隨即和周遊返回到一樓。
現在他們要去最後一個目的地——那間關著神秘小女孩的屋子。
再次回到二樓時,並沒有看見護士長的身影。兩人快速移動到右側走廊的盡頭,輕輕擰動了把手。
悠長的吱呀聲過後,門打開了一道縫隙,裏麵黑洞洞的,悄無聲息。
不知為什麼,李留感覺這裏的氣味變了,現在這裏充斥著的,是一種房間長時間不被開啟,毫無活物的味道。
順手把房門掩上,周遊劃亮火柴,燃起蠟燭。
看見門側的牆壁上有個開關,李留伸手按了兩下,沒有反應。
借著跳耀的燭火,李留發現,屋子中央的鐵籠,不見了......
而原本放著鐵籠的地方,此刻卻躺著一具白森森的骸骨,看長度,應該是個成年人。
不會小女孩真的是個什麼害人的精怪,現在正好是她出來吃宵夜的時候吧?李留又開始沒出息的胡思亂想起來。
感覺到李留在一旁瑟瑟發抖,周遊伸手攙住了她的肩膀,兩個人就這樣繞著屋子看了一圈。
除了一些落著厚厚灰塵的桌櫃之外,什麼都沒有。
“回去吧。”周遊低聲對李留說,今晚的任務看來是結束了。
李留忙不迭地點點頭。
出去時還是老習慣,先開條門縫。正當李留把眼睛湊上去時,縫隙裏忽然閃進一對瞪的渾圓的眼珠,和李留兩兩相望,驚的她砰的一聲又把門合上了。
看著周遊疑惑的表情,她指了指門外,用嘴型無聲的告訴他:“護士長!”
兩人在門內等了半晌,屋外卻靜悄悄的,沒有傳來半點動靜。
“是不是走了?”周遊悄聲問。
李留再次輕輕開了條門縫,左右看了看,沒人,應該是走掉了。
鬆了口氣,兩人接連走出屋子,反手把門扣上。正想著馬上就可以休息了。
轉過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護士長正咧著大嘴,站在不遠處死死盯著他們。
昏暗中的那張臉,讓沒有絲毫防備的李留被嚇了一跳。
“不會攻擊我們吧......”看她不遠不近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李留心裏打起了鼓。
“走走試試。”周遊拉起了她的手腕。
誰知兩人剛邁出一步,對麵的護士長便像受到召喚了一般,一個箭步挪到二人麵前。
高瘦的身體居高臨下的盯著李留,帶來沉重的壓迫感,忽閃的鼻翼像在嗅著什麼似的收縮了兩下,隨後咧起的大嘴唰的垮了下來。
表情從假笑的塑料玩具人,逐漸轉換成急劇的憤恨。她的眼珠子瞪的都快從眼眶裏脫出,兩排齊刷刷的牙齒嘎吱嘎吱的摩擦著,彷佛下一秒就會狠狠的將眼前的人嚼碎,吞掉。
接著,她的嘴倏地張開成一個駭人的大小,似乎在對他們發出無聲的咆哮,李留甚至能從中看到她黑洞洞的喉頭。緊接著,幹枯的手從托盤裏摸索出一支閃著寒光的手術刀,猛地衝李留的麵門紮來。
就在這一瞬,周遊收緊胳膊,一把拉過李留,隻見銳利的刀鋒從她的眼前如慢動作一般交錯滑了過去,趔趄著躲過這一擊,兩人隨即拔腿就跑。
一路狂奔,直到進入病房,反鎖上門,兩人才扶著門板大口喘著粗氣。李留感覺自己的手在不住的打著哆嗦。
本以為身後的人會窮追不舍,李留跑的時候連頭都沒敢回,誰知此刻門外卻沒了動靜,仿佛剛剛的追逐是兩人的幻覺。
“還好吧?”周遊緩了緩,走到一旁的病床上坐下。
經他這麼一說,李留才感覺到鼻梁上傳來了絲絲鈍痛,“好像劃到鼻子了。”
周遊抬手讓她走到亮光最盛處,撩起她的劉海,細細打量著。
她看著咫尺間周遊忽閃的睫毛,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還好,血已經凝住了。手術刀太利,碰到就是一層皮。”周遊順手撥正了她的劉海,隨即坐回到病床上。
看著周遊的臉從自己眼前離開,李留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說為什麼她會突然攻擊我們呢?”
“是你,不是我。”周遊躺下身去。
李留嘖了一聲,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她自己當然知道,打從一開始那護士長就隻死死盯著她看,而且像是在她身上嗅到什麼味道後才突然暴起。
嗅到味道?李留心靈福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一縷滑溜溜的發絲正躺在裏麵。
難道讓護士長憤怒的是這個東西?
她把這個猜測跟周遊說了一遍,周遊沉默半晌後回了句:“也許明天早上就知道了,睡吧。”
看來他是累了。
李留點點頭,隨即也爬上隔壁的病床。他們這個房間挺好,是空的,沒有別的病人打擾。
把腦袋扭向一側,對麵的周遊呼吸平緩,似乎已經睡著了,說自己睡眠淺?她心裏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