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荊軻要把秦王刺死了?!小雲,快去扔藥箱砸暈他!”
“啥?項羽要逃回江東整兵弄劉邦?!小雲,快去給這小子帶溝裏!”
“啥?蒙古大軍要攻破釣魚城了?!小雲,快去用床弩崩死蒙哥!”
小雲!小雲!小雲!!!......
......
“打住。”
一少年氣喘籲籲,累到一屁股墩兒塌在老者麵前,兩人都飄於雲端。
人生如戲,仙生一樣。
有人天生主角,有人天生配角,而少年仙人朱雲更慘,身為老者天翁,也就是老天爺的專用NPC,活著的唯一作用就是觸發曆史主要劇情,純純的工具人、大冤種。
朱雲撲通跪在天翁麵前:
“老天爺呀,求求你了,讓我去人間當回主角吧,NPC我真幹不動了呀~~~”
天翁點了點朱雲的天靈蓋兒:
“那好吧,既然你姓朱,就去明朝當個錦衣玉食的貴族,不過人間情債最難熬,你可想好?”
朱雲的腦袋點的異常凶猛,錦衣玉食,還貴族,聽這話高低不得給自己整個藩王當當?
天翁揮一揮衣袖,將朱雲掃下凡間:
“念在你陪我多年的份兒上,這天珠給你,投胎能投VIP!————”
天翁將玉珠拋向朱雲,不想卻被黑鷹叼走,墜入東海,白浪翻滾,蓬萊島瞬間拔地而起。
“糟糕,扔偏了!”
此時朱雲已經落下凡間,重生在平行時空的大明。
天翁果然靠譜,說是貴族就是貴族——落魄貴族,落魄到流落街頭,跟弟弟共穿一條褲子;後來也真的錦衣玉食——受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恩惠,成了錦衣衛,愛吃城東小玉生煎包。
秋高氣爽,清晨的北京城西大街到處都是熱鬧喧囂。
吃肉包、看美女,對於錦衣衛鐵三角朱雲、歐陽凡、陳正來說都是愜意的活動。
三人一邊等著包子早酒上桌,一邊觀摩著來來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婦。忽然,朱雲的眼光定在不遠處的轎子上,他仿佛聽到了轎中人的心聲:
“一入宮門深似海,寂寞從此相伴,倒不如死了......”
朱雲從小就有特異功能:偷聽心聲。
不過隻能淺聽,聲音全是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今天居然聽得這麼清楚,說明這個心聲很強烈。
朱雲細細傾聽,遮擋轎子窗戶的薄紗卻在此刻被清風撩開,春光乍現,轎中美女嫣然一笑,扔給朱雲一個魅惑的眼神,又緩緩合上布簾。
一笑壓群芳,朱雲呆了十秒,頭暈目眩,仿佛墜入無底的黑洞。
“別想了,轎子裏可是董府千金,未來的董妃,你我小小錦衣衛,看一眼就要傾家蕩產嘍~”
歐陽凡玩笑著,飲了早酒,又大口連炫兩籠生煎包。
“董妃?董若蘭?京城第一才女?”
歐陽凡正要回答,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叫:
“王屠戶讓豬咬死了!”
屠戶讓豬咬死,這事實在離譜。
三人剛起身,就聽遠處喧囂聲越來越近,半頭發了狂的豬正撕咬著路人。
沒錯,半頭。
朱雲驚了,那豬頭都被屠刀砍去一半,卻依舊左奔右突,眼看就要撞向董小姐花轎,轎夫四散而逃,留下花轎孤零零歪在地上。
朱雲手中繡春刀噌的出鞘,寒光迸射。
“去救董小姐,怪豬交給我倆!”
歐陽陳正飛身而起,抵擋瘋豬。
“好兄弟!”
朱雲一個飛躍,落在轎前,剛掀開布簾就被一雙纖細的玉手緊緊抱住。
“借我個東西。”
“什......什麼?”
“火,欲火。”
“可是我已與劉家小姐定有婚約......”
董若蘭魅惑一笑:
“你的心聲我聽到了,你喜歡我。”
朱雲怔住,沒想到自己被反向聽了心聲。
董小姐溫潤的臉貼在朱雲耳畔,雙手順勢搭在朱雲腰間。
朱雲的心幾乎要從嘴裏跳出來,男人的本性促使他緊緊抱住眼前的窈窕淑女,董小姐也異常主動。
兩人的呼吸聲逐漸急促。
朱雲很快筋疲力竭,軟著身子從轎中滾出,抬頭看時,陳正正在被瘋豬追趕。
繡春刀雖利,卻無論如何也捅不死區區一頭肥豬。
“用火。”
三人一齊奔向酒攤,早酒入口,借著從燒餅爐子裏拿出的火種,三團烈焰交相輝映,將豬活生生烤熟,發出誘人的香味。
朱雲驚魂未定,再看花轎,董小姐已然不知所蹤。
此時,歐陽凡突然嘔出一地蛆蟲:
“肉裏有蠱。”
望著滿地的蛆蟲,朱雲頓感不妙,這蟲生命居然如此頑強,要是讓百姓們吃了......不行,定要追查。
王家肉鋪的豬肉並非自產,而是買自北京西直門外的陳家莊養豬場。
三人出西直門,在當地差役的帶領下走進陳家莊,這裏兩年前已經讓從喜峰口入關零元購的後金軍洗劫,莊內空無一人,隻有豬叫聲此起彼伏。
巨大的養豬場棚內。
“陳掌櫃,這是錦衣衛,您可得......”
差役衝著一名身材魁梧、正在喂豬的壯漢恭敬道。
“知道了知道了,有屁就放。”
壯漢回頭看了看朱雲三人,又接著喂豬去了。
朱雲奪過壯漢手中的豬食,裏麵有胡蘿卜、爛白菜,還有一種白色的粉末。
“這是什麼?!”
朱雲質問壯漢,等來的卻是高冷:
“爺懶得搭理你。”
麵對壯漢的冷淡,朱雲的回應是更加冰冷的繡春刀。
刀架在脖子上,壯漢老實了:
“得得得,您是爺!”
壯漢交代,這豬場是東廠的產業,豬場裏的飼料全是東廠魏忠賢親信崔呈秀親自調撥,自從豬吃了新食,長勢異常凶猛,一個月就可出欄。
“一個月?”
三人麵麵相覷,一個月,韭菜都沒這麼快的。
朱雲掏出從葡萄牙人手裏換來的放大鏡,觀察發現豬食裏全是蠕動的細小肉蟲。
“草蟲?”
朱雲腦袋一嗡,傳說草蟲來自陰陽相交的蓬萊島,能附在人身上,蟲活人死,蛆蟲會占據人的軀殼,人也就變成了走肉。
如此多的草蟲,要是寄生在豬身上,進了人的嘴,免不了生靈塗炭!
朱雲正要追問,卻聽門外傳來一聲尖銳的責罵:
“田爾耕的狗也敢砸咱家的場子?!”
來人正是閹黨五虎之首——崔呈秀。
如此大人物親臨養豬場,實在是匪夷所思,眾人趕忙跪地行禮。
朱雲更加堅信,這地方有詭。
崔呈秀緩步走到朱雲麵前:
“錦衣衛?你可知現在的錦衣衛隻配給我東廠當狗?”
崔公公擺擺手,讓手下太監撩開褲子:
“誰去飲一泡無根之水,我就放你們仨回去,否則今天就把你們剁碎了喂豬!”
三人麵麵相覷,朱雲知道,東廠勢大,今日若不依從肯定屍骨無存。
朱雲起身,緩緩走向那太監,卻被歐陽凡推開,歐陽凡又被陳正推開。
在場的太監們大笑,崔呈秀也樂開了花:
“快喝~快喝~”
朱雲捏碎了拳頭,手中的繡春刀發出低嘯。
“簌!”
一支弩箭穿牆而過,在朱雲臉上劃出一條血痕,接著便是亂箭攢射,朱雲三人趕忙躲避,箭雨過後,崔公公眾人已經讓流矢紮成刺蝟。
數名黑衣刀客殺入,朱雲隨手撒出飛鏢,刺倒數人,又拔刀猛撲上去。
錦衣衛與黑衣人打作一團。
朱雲身輕如燕,在豬欄之間輾轉騰挪,又劃傷肥豬,狂躁的豬群撞向刀客。
三人正要跳窗而逃,歐陽凡卻被飛鏢偷襲,射中大腿。
“你們快走!”
歐陽凡橫刀劈向眾刀客,朱雲陳正無奈先行跳窗。
豬棚內很快歸於平靜。
刀客窮追不舍,簌簌的飛箭擦傷朱雲右臂,鮮血淋漓。
“你先走!”
陳正眼中充滿堅毅,一把推開朱雲:
“一定要為咱兩兄弟報仇!報仇!”
朱雲起身,熱淚狂飆,他記住了那兩個字:
報仇!
朱雲拖著滿身的傷痕,三天三夜才躲開追兵,踉踉蹌蹌跑回北京城。
北京城,劉府門前。
接連的敲門聲吸引來管家,打開大門,極度虛脫的朱雲啪嗒摔了進來。
再醒來時,已經被五花大綁,劉家人在朱雲身邊圍了一圈兒,眼中放著金光。
“你們這是幹什麼?!”
朱雲責問道,劉夫人眼中寫滿不屑:
“東廠懸賞五百兩抓你,我已經派人去東廠送信了,你就等死吧。”
“我與劉蓉不是定下婚約......”
劉夫人立馬堵住朱雲:
“還婚約呢,當時要不是想借你錦衣衛的身份保平安,誰會看上你這個窮貨!”
劉蓉也冷言冷語:
“我可沒說要下嫁給你。”
朱雲心灰意冷,自己沒有親人,每月那點俸祿全給了劉家,沒想到背叛來的如此之快,可他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束縛。
門外,密集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窗外火光衝天。
說話間,東廠眾人已經破門而入,二話不說將朱雲擒住。
“你就是殺死崔公公的逆賊朱雲?”
廠兵頭領吼道。
“不是我,給我時間,我一定調查出是誰幹的!”
廠兵不管不顧,朱雲隨即被鎖住帶走,挨了頓毒打,被扔在東廠廠公魏忠賢麵前:
“就是你,朱羊?”
“我叫朱雲,你們憑什麼抓我?!”
魏忠賢哈哈大笑,拽住朱雲頭發,狠狠扯下數根:
“你小子敢在老虎頭上拔毛兒,膽量不錯,說,是不是田爾耕指使你殺了崔公公?!”
朱雲聽到魏忠賢心聲,他想要找的不過是替罪羊。
至於是誰,不重要。
一頓毒打過後,朱雲口吐鮮血,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就看到恩公田爾耕站在自己麵前。
“恩公!”
田爾耕擺了擺手,撫摸著朱雲的傷口:
“沒事的,有我田爾耕在,一定保你周全。”
田爾耕湊到朱雲麵前,暗自囑咐到讓朱雲先把罪名獨自攬下,以免受魏忠賢皮肉之苦,日後定會出手相救。
朱雲聽不到田爾耕心聲,這個男人城府太深。
“可是,指揮,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現在魏忠賢要借此事害我,你先把罪全認下,將來我再救你。”
朱雲沉默半晌,救過他命的是田爾耕,對他最好的也是田爾耕,更重要的是,田爾耕答應徹查草蟲一事,給歐陽凡陳正報仇。
別無選擇,朱雲咽了口水,隨即破口大罵:
“人是我殺的,小爺早看那老狗不順眼了!事是我一人所為,與他人無幹!”
朱雲話音剛落,就聽牢門被咯吱推開。
天啟皇帝朱由校在魏忠賢的攙扶下緩步走入,身邊還跟著一位絕世美女。
是董妃。
朱雲眼睛瞪大,沒想到兩人的第二次相見居然是在牢獄裏。
“你大膽!”
朱由校一聲咆哮,眾人齊聲跪地。
朱雲一愣,剛才的話全被朱由校收入耳中,現在能替自己求情的隻有田爾耕和董妃。
朱雲向田爾耕投去祈求的眼神,換來的是田爾耕的冷漠:
“皇上,罪犯已經招供,此等惡人,應當立即處死。”
魏忠賢冷冷一笑:
“皇上,殺了他,方可解我東廠眾人心頭之恨。”
朱由校冷哼一聲,丟下一句:
“打入天牢,三日後淩遲處死!”
淩遲,簡稱千刀萬剮,隻有罪大惡極的犯人才會被這種惡刑伺候。
望著眼前各懷鬼胎的田爾耕、魏忠賢,朱雲知道,這次栽了。
朱雲和董妃相對無言,他們一人是貴妃,一人則是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