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外頭花海旁邊,長了一大堆野山參,我們全給采回來了。”紅袖綠竹滿臉的得意欣喜之色,將身後兩兜子參放在地上,“這些參怎麼說也能賣幾千兩了。”
“這是我師父種的藥參!!”阿竹的鼻子都快氣歪了,“還沒有長好呢,你們竟然把它們全都拔出來了?!”
“這......”二人麵麵相覷,臉上不免愧疚,“實在對不住。”
“薛神醫,實在抱歉。”傅言雪直起身,向薛懷賠不是,“紅袖綠竹不識藥參犯了大錯,我會出銀兩將它們全都買下,還請薛神醫見諒。”
“無礙,既然是我種的,拔了便拔了,明年再種便是了。”
薛懷淡聲道,身後的阿竹狠狠剜了他一眼。
在神醫穀養了幾日,傅言雪身後的傷也都慢慢結了疤,前幾日的灼痛變成了難以忍受的劇癢,近乎每日都在煎熬之中度過。腿上的傷更是深及骨骼,雖慢慢長合,可每日仍舊覺得酸麻疼痛難忍,時常是夜裏清醒過來撐在床頭,艱難的緩上半天再側躺回去。
神醫穀中有一汪溫泉,常年受地底岩漿溫潤著,於療愈內外傷皆有奇效,紅袖向阿竹詢問了地方,清早起床便推著傅言雪往溫泉方向去了。
溫泉位於山石凹地之中,泉水微微發白,瞧著卻十分清澈,熱氣不斷升騰隨後消散在空氣之中,周圍被茂密的樹林及花叢掩蓋著,瞧不見真容。
紅袖扶著傅言雪起身,一步一步踏入溫泉之中,初碰到傷口之時,強烈的刺痛感讓傅言雪忍不住皺起了眉,尤其是背後的灼傷更加難忍,待強行忍過一刻鐘後,刺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骨髓發膚重新生長的拔髓之感。
“姑娘,我去底下等您。”
溫泉旁邊連石頭都是熱的,紅袖熱的滿身大汗,實在撐不住,便折身往樹林底下去了。
傅言雪靜靜的坐在溫泉之中閉目養神,忽然,對麵響起一陣水聲。
她急忙睜眼,穿透熱氣看向對岸,隔著濃重的霧氣,她瞧不見對方的臉,隻能隱隱看到一襲白衣,閑適的坐在岸邊。
“薛神醫?”
“別說話,閉目養神。”
話音剛落,他手執長蕭,引魂曲的曲調再次在傅言雪耳畔響起。傅言雪靜靜閉著眼,隻覺周身經氣通暢,傷口拔髓生肌之感愈發強烈,周身輕盈十分,幾乎快在水麵上浮起,周身的疲憊更是一掃而空,她幾乎快要睡著。
“姑娘?您怎麼在溫泉裏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紅袖叫醒傅言雪,將她扶起來,幫她換上幹淨衣裳,推著她回去時,薛懷並不在院中。
次日再去溫泉,水麵上漂浮著一隻木刻的栩栩如生的小鴨子,宛若在水中嬉戲一般。傅言雪久久未露出的笑顏終於展顏,坐在溫泉中,忍不住用水去潑它,讓它在水麵上飄來飄去。
此後傅言雪在溫泉泡了七日,這隻小鴨子都一直陪著她,臨行之前,她更是將它收進了她的行囊之中。
臨行前夜,阿竹抱著一方不小的匣子叩響了傅言雪的房門。
“傅姑娘,這是師父叮囑讓我交給你的。”
打開匣子,裏麵是各種藥瓷瓶,上貼著小條,遒勁有力的小字寫著它們的作用。
有醫她疤痕的,有醫外傷的,甚至連內服調理的傷藥都沒落下。
“薛神醫可在?我理應對他當麵道謝才是。”
“師父近來閉關,不便見客。”阿竹認真答道,“師父說了,若是有緣,將來必會再見,還望姑娘不要忘了他才好。”
“傅言雪定當銘記神醫大恩。”
次日清早,傅家的馬車等在穀外,傅雲君親自入穀接妹妹回京,來時帶了好些謝禮堆在院裏。
那扇緊閉的房門始終沒有打開。
傅雲君推著傅言雪從廂房內走出,阿竹上前,遞給紅袖兩大包藥。
“師父叮囑,傅姑娘回京之後務必按時將所有湯藥喝完,若是方便,每隔十五日一封信向他彙報傷愈情況,也不枉他老人家費心醫治你這一場了。”
“言雪謹記。”傅言雪撐著身體起身,雙手抱拳,頗為鄭重的向那扇禁閉的房門行了一個禮,“傅言雪多謝薛神醫大恩。”
穀外,傅家的車隊緩緩行駛,從一片青翠的景色中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遠方的薄霧之中。
神醫穀不遠處的山崖之上,一道白衣身影負手而立,垂眸看了良久。
“這麼多日,裝薛神醫可裝夠了?”身後一道頗為風流的輕佻聲音響起,一身花裏胡哨的緋紅廣袖袍與白色身影並立在崖前,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瞧著遠處如同小點一般的傅家車隊,“我可是好些日都沒見到我那乖徒兒了。”
“滾回去見吧。”對方聲音頗不快,帶著濃重的失落,轉身離開了山崖。
“脾氣這麼大?難得來一趟神醫穀,笑一個嘛......”
三月之後,凜冬已過,初春將至。
托神醫穀的福,傅言雪的傷勢痊愈極快,僅僅三個多月過去了,她便能跑能跳,甚至重新提劍操練也無妨。
背後灼傷的傷疤,虧得薛神醫所贈神藥,疤痕雖不能完全消失,卻醫的極淡,幾乎沒什麼影響。
紅袖綠竹采了幾支新鮮的桃花枝插在花瓶之中,傅言雪正坐在案前,提筆未落,對著空白的信紙沉思。
“姑娘傷都好了,還寫信給薛神醫彙報傷愈情況呢?”紅袖打趣一笑,“姑娘幹脆親去感謝薛神醫一番,順便瞧瞧他麵具下的真容?”
“興許能促成一段佳話也說不定。”綠竹默契接話。
“休得胡言。”傅言雪斥道,眉頭籠罩著淡淡的愁緒,“再過幾日便是武狀元選拔報名的日子,父親幫我遞上文書已有三日,兵部卻遲遲沒有回音。”
參加武狀元選拔報名,有兩條路子可走。一是平民,通過遞交申請文書到當地府衙報名;二是官宦之家,通過家裏直接遞到兵部,如此會省去很多麻煩。
往年兵部最遲兩日便有消息,如今三日還未有回音,隻怕是出了什麼岔子。
果不其然,中午傅雲君下值回京,便將傅言雪的申請文書帶了回來。
“言雪,皇上將你的文書駁斥了,你如今已是庶民,不得從兵部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