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貼身內侍福公公從馬車上下來。
“鎮國公府還不速速下跪接旨?”
眾人紛紛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國公之女傅言雪今日休夫,承受六次炮烙之刑得以與李微斷絕關係,然朕不能違逆祖宗之訓,雖準傅言雪休夫,然傅言雪鎮北副帥德不配位,因而罷免,四年軍功以抵六次炮烙之刑,今將傅言雪貶為庶民,不得領受軍功不得帶兵出征,即日起便留守鎮國公府後院靜思己過養傷禮佛,欽此。”
“臣等,領旨。”
傅青鴻一雙手微微顫抖,接過了聖旨,一雙從容睿智的眼中浮出淚意。
馬車之內,高燒不醒的傅言雪仿若察覺到了什麼,兩行清淚自緊閉的眼中落下。
“唉......”軍醫不由得歎氣,“剔骨抽筋這一回,也算是重生了。”
隻可惜日後再也見不到戰場之上一襲紅衣盔甲意氣風發,長槍直取敵人首級的傅小將軍了。
鎮國公府後院,傅言雪高燒不醒,身上的傷口難以恢複,背上的傷更是不忍入目,軍醫來回折騰降溫幾次都無果,越到夜深,反而越有起燒的趨勢,整個人燙的像個火爐,時不時的抽搐兩下,看的人格外心疼。
屋外,兄弟七人連同傅青鴻夫婦焦急等待著,神色擔憂,卻什麼都做不了。
不多時軍醫頹然的出門。
“國公爺、大將軍,屬下盡力了。小將軍傷的極重,隻怕、隻怕撐不過今晚......”
傅青鴻一怔,竟險些摔倒,縱橫沙場幾十年的老將,臉上竟露出了懼怕擔憂之色。
“我兒,要撐住啊!”
寂靜夜幕中,偶有幾隻大雁飛過,不知從何處,傳來越來越清晰悠揚的蕭聲,曲聲悠遠,直達鎮國公府後院。
“這......莫非是引魂曲?!”
傅青鴻大驚,示意傅雲君幾人安靜下來,仔細聽這悠揚的曲聲。
的確是失傳二百年的引魂曲!!
“父親,引魂曲是什麼?”傅家小六忙問道。
“引魂曲一出,死者向生,魂魄複歸。”
引魂曲需要內力極高之人借由內力吹動此曲,若是重傷將死之人聽引魂一曲,便能向生,魂魄歸位,從鬼門關將人拉回來。
二百年前,西北大戰死傷七萬將士,可謂生靈塗炭,無極仙師一曲引魂曲救七萬將士性命,卻也因吹奏此曲內力盡廢,從此在世上消失。
傅青鴻看向曲音來向,夜幕之中一片空茫,隻有樂聲入耳,伴隨著涼夜微風,不斷的朝廂房中吹去。
“有此高人相助,是言雪之福。”
鎮國公府後院,傅言雪高燒了一夜,傅家七子在門外守了一夜,而引魂曲亦吹了一整夜。
淩晨天光破曉時分,傅言雪終於睜開了雙眼。
入目便是紅袖綠竹兩雙哭腫了的眼,傅言雪虛弱一笑,想開口寬慰,卻發現聲音無比沙啞,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響。
“小將軍醒了!小將軍醒了!!”
傅青鴻夫婦同傅家七子急忙走進房,看著無比虛弱的女兒,傅青鴻眼眶微紅,握著她的手寬慰。
“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傅言雪虛弱一笑,已盡力竭,緩緩閉上了眼睛,眼中流出一行清淚。
軍醫急忙替傅言雪把了把脈。
“回國公爺、大將軍,小將軍性命已無礙,隻是傷的實在太重,身體虛弱,昏睡了過去。”
傅青鴻鬆了口氣,替傅言雪拉了拉被角起身,底下侍從匆忙進門來報。
“國公爺,李微在前廳求見國公爺!”
“這等混賬!還敢來咱們家!七弟八弟,去取我的長槍來!今日我非得也捅穿他一條腿!”
“小六。”傅雲君喝止弟弟,“不可魯莽。”
“大哥!當初若非你同二哥舉薦,以那混賬的能力怎麼能坐上禁軍統帥之職?如今他恩將仇報辜負了五姐,別說廢了他一條腿,取他項上人頭都不為過!”
“不必取槍,”傅青鴻道,“且去看看他想說什麼。”
若出言不遜,用不著槍,廢他一條腿豈不輕易。
前廳內,傅青鴻坐於主位,眉宇之中盡是威嚴,李微垂首,不敢輕易抬頭直視他的眸子,身上卻如同芒刺在背,直直的跪在了傅青鴻身前。
“嶽丈大人!小婿自知罪孽深重辜負了言雪,今日特來請罪,是殺是罰但憑國公爺發落,隻求您能讓小婿將言雪接回李府!小婿定好好待她,此生此世絕不辜負她!”
頭頂一片寂靜,李微不由得悄悄抬起頭,試探的看向傅青鴻,正迎向他的目光。
“倘若我肯讓你將言雪接回去,你府中那名女子,又當如何處置?”
傅青鴻聲如沉鐘,目光沉靜的落在李微身上。
“父親!五姐好不容易才跳出火坑,怎能再......”
小六還欲說什麼,被父親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李微見狀,不敢猶豫,忙道。
“隻要她生下孩子,為了言雪,小婿願意去母留子!這孩子也會養在言雪膝下,絕不會讓言雪受半分委屈!”
他如此退讓保證,甚至去母留子,國公府總能看到他的誠意了。
“若你肯為那女子搏上一搏,我傅青鴻還敬你是條漢子。”傅青鴻卻是一笑,“你滾吧,此生再別踏入我鎮國公府的門,我鎮國公府刀劍無眼,萬一傷到你就不好了。”
“嶽丈大人!我是真的鐘愛言雪!言雪今日休夫在京城已名聲盡毀,除了我再無人敢娶她,就算您不為鎮國公府的顏麵著想,也該為言雪的後半生想想!”
李微還欲爭辯什麼,小六已經提著槍朝他殺過來了。
“你這個混賬還敢妄議我五姐,找死!”
李微倉皇逃竄,又不好真同傅家小六動起手來,頗為狼狽的被趕出了鎮國公府,隨後鎮國公府的大門便在他麵前緊緊閉上了。
李微正欲轉身離開,巷子口突然經過了一輛頗為豪華的車駕,馬車在路口停下,簾子掀開,露出一張俊俏無雙的臉,李微瞧見馬車內的真容,急忙下跪行禮。
“臣見過太子殿下!”
“李都尉,真是巧啊,本宮正苦於身邊無人才可用,便遇見了你。”
“但憑殿下吩咐。”李微忙道。
如今已同鎮國公府交惡,若能得太子殿下賞識,於他的仕途可謂有百利而無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