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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許小莫被抬到了賬子裏硬邦邦的木板上,軍營比不上許府,上至統領下到普通士卒都是睡的木板簡易搭成的床。許戈擔心許小莫背上的傷受不了,讓南宮蕭安找人多拿了幾床被子墊在許小莫的身體下。

“都下去。”南宮蕭安將軍帳裏的人清退,帳子裏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再也沒有外人。

“今日的事是許莫太過魯莽了,將軍可千萬別……”許小莫兩手撐著木板坐了起來,看向南宮的目光誠摯坦然帶了絲內疚。

南宮蕭安漆黑的雙眼裏散發著月亮般的清輝,他的內心都隱藏在這一片清冷之下讓人捉摸不透。他靜靜地看著許小莫,許小莫總覺得自己的那些心思全都暴露在了白日之下,不可能,南宮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她現在受了傷需要人照顧,你還是帶她回許府裏去罷。”南宮沒有理會許小莫的道歉,他想得更遠,許小莫身上的傷痛複發,軍帳裏都是男子終有不便,若是讓人來照顧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了許小莫的身份。

“公子,我不需要人照顧。”許小莫擔心地看著許戈。許戈若是同意,等到下次在進軍營不知道也要等到什麼時候,她已經等不及了。

許戈有些猶豫,許小莫咬著唇輕輕朝他搖了搖頭,他終究不忍駁了許小莫的請求答應了。

“將軍,流匪的事情有進展了。”帳篷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來的人跑得太急,喘息聲連帳子裏的人也都聽見了。南宮蕭安眼神淩厲,京郊外的流匪甚是狡猾,虎賁軍的首要目標雖是匈奴,但若是遇上京幾衛處理不了的事情,朝廷也會派駐紮在京城方向的虎賁軍處理。

南宮蕭安已經派了好幾撥人出去尋找流匪的蹤跡,可這些人行蹤詭秘,他們剛到了發生劫案的地方人就已經跑得沒有了蹤跡,撲了好幾次空,沒想到今天又有消息了。

南宮蕭安掀了簾子出去軍帳,軍帳裏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流匪的事情許小莫前世就已經聽她父親說過,他父親當時也是一臉無奈,這些流匪與普通的匪徒不同,凶狠狡詐不留活口,若是發生正麵衝突,以虎賁軍的實力當然能夠勝過這些人,但恐怕自身的傷亡也會不小。

許戈看到陷入沉思的許小莫,她變幻的神情讓他覺得許小莫與他離得越來越遠。他出聲想要打斷這段沉默,帳篷外卻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隻小巧白嫩的手將簾子猛地掀開了,纖瘦的人影鬼鬼祟祟地鑽了進來。武嫣兒一直躲在軍帳附近,直到南宮蕭安離開她才偷偷進來,還好沒有被人發現。

武嫣兒得意地拍了拍手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武嫣兒也是女扮男裝,不過與平民裝扮的許小莫不一樣的是,武嫣兒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副富貴公子的模樣。頭上戴著青玉簪冠,身上穿著繡金錦服,腰上還插著一把折扇。唇紅齒白的模樣活像是一個粉墨小生。

武嫣兒看到躺在床上的許小莫眼睛一亮,抽出腰上的折扇刷的一聲展開,搖搖晃晃地朝著許小莫走來。

許小莫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並不認識這怪裏怪氣的人,他是誰?

“本小——公子家裏正缺一個看家護衛的好手,你有沒有興趣?”武嫣兒笑眯眯地看著許小莫,好像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她先前沒看清楚許小莫的長相,全憑著她身上的衣服將她認了出來。

如今見了真人,武嫣兒鬆了口氣。這男子可比她想象中俊秀多了,與那些當兵的糙漢子不一樣,他目光清澈,長得又秀氣,武功也不錯,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

許小莫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人,都說女人最懂女人。雖然他著了男裝,可看他走路的姿勢和鼓鼓囊囊的胸脯,這個公子哥分明就是個女子!隻是不知道她混進軍營是為了什麼,若是真有所圖,怎麼會穿得如此招搖?

“喂,你怎麼不說話!被公子我看上可是你的榮幸,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保你衣食無憂!”武嫣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毫不客氣地坐在了許小莫的床上將許戈擠在了一邊。

一股香風鑽進了許戈的鼻子,許戈皺了皺眉,這花裏胡哨的男子怎麼會出現在軍營裏?

“許默是許家之人,豈會是你想要就要的!”許戈的眉毛已經擰在了一起。

“想必你就是許家的吧?回去跟你們家家主說一聲,我願意用十個壯丁換他一個!”武嫣兒打了個響指,將臉湊得離許小莫更近了些,眼中的笑意越來越大。

許戈冷哼了一聲,“敢跟我許家搶人,你可是膽子不小。”

“尚書府的許家?我武嚴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武嫣兒朝著許小莫眨了眨眼,眼光流轉全是女兒家的媚相,許戈隻顧著看許小莫沒有注意到。

許小莫正想開口推辭,這女子身份不明,說話做事都有些古怪,還是少招惹的好,不然將自己的女子身份暴露,對自己和南宮都會有影響。

“武公子,武將軍正派人四處找你呢!”簾子外武將軍的副將李長華戰戰兢兢地站在外麵,剛才武廣真莫名其妙發了一大通火,他找武廣真商量事情恰好撞在了槍口上。商量完之後武廣真突然要他將他的侄子給找回來,打發他來這營帳了。

“討厭!”武嫣兒跺了跺腳,嘴巴翹得老高。許小莫嘴角帶著笑意看向武嫣兒,武嫣兒臉上一紅,驕縱的表情頓時收斂了起來,她細聲說道,“你等等,我一會就來看你。”

許戈仍舊對受傷的許小莫放心不下,可他又不能長久留在軍營裏。會試的結果還不知道,他還需要回去準備接下來的殿試,大夫人和許尚書也不會讓他久留軍營。

好不容易勸說了許戈離開,許小莫將床上放著的藥膏放到順手的位置,脫下外衣隻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她猶豫了片刻,凝神聽了聽周圍的動靜,比武場的人不知道怎麼還沒有散開,仍然傳來喧鬧聲。

自己這個帳子暫時不會有人再進入,許小莫將衣服褪到了肩膀上,傷口又被牽扯到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將軍,程俊涵已經罰了軍棍,沒想到他雖然是個紈絝子弟,倒是有幾分血性,硬撐著不求饒。不過他畢竟是程家的長子,將軍這樣做會不會得罪了程家?”

“程原敕身為一方巡撫深明大義,他會將程俊涵送到軍營裏來,就表明了他的態度。軍營裏他是呆不下去了,將他送回程府養傷吧。”

大軍隨時都有開拔的可能,將程俊涵留在軍中就像留了一頭倔牛,誰知什麼時候又會橫衝直撞起來。

說話間就有兩人進了房裏,南宮蕭安走在前麵,一眼就看到了背對著他上藥的許小莫,細膩潔白的皮膚暴露在了他的眼前,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深紅色的血痕一道連著一道。許小莫聽到人聲連忙將衣服拉了上來,一想到自己的身體被陌生的南宮看了去,她臉上騰起了一片紅暈。

該死,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還偏偏連聲招呼也不打!

這也怪不得南宮蕭安,這帳子本來就是他的,他進自己的營帳還需要打什麼招呼?

南宮蕭安輕輕咳了一聲,許小莫臉上的紅暈顯得更紅了。她躺倒在床上,假裝睡了過去。

跟著南宮進來的陳校尉這時才發現自家將軍的床上竟然躺著個人,他心裏驚奇不已。南宮蕭安不喜歡喧鬧,更不喜歡有人呆在他的營帳裏,如今讓人躺在了他的床上,怎能不奇怪?

陳營超嘴上繼續彙報著,眼神卻早就飄了過去。那人的樣子有些眼熟,不就是在場上攔著將軍的那小子嗎?

南宮蕭安轉身看向他正盯著床上,介紹道,“這是我表弟,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親兵,就住在這帳房裏了。”

許小莫剛涼下去的臉蛋又燒了起來,以後她要跟這個大將軍住在一起?這怎麼行!

聽到有人離開,許小莫立刻坐了起來,臉上還是火辣辣的,“我隨便找個地方住就行,這軍帳是將軍的……”

“你想多了,”南宮蕭安挑著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比常人高出一個頭,如山巒一般起伏的黑色眉峰下是一雙幽黑神秘的雙眸,身上的盔甲上沾染了些泥土還沒有拭去。南宮蕭安低下頭直視著許小莫的眼睛,許小莫心裏發慌想要躲避,濃烈的男子氣息毫不留情地將她圈禁。

“軍營裏的士兵衣食住行都是統一而為的,你若是想跟著他們同吃同住我自然不會反對,不過你可別忘了你的性別。”南宮蕭安嘴角向上一挑,滿意地看著許小莫臉上流露出的擔憂。

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雖然她縛了胸又在臉上添了胡須,暫時讓人看不出來她是女子,可若是長期生活下去總有一天會被人抓住馬腳,到時候……

“那就謝過將軍了。”許小莫緩緩說道。

“早知道我也上場跟將軍杠上,說不定將軍欣賞我也提拔我成了他親兵呢!”

牛大壯剛領著人練完兵回來就聽說場上那個其貌不揚的小子成了南宮蕭安的親兵,心裏不由得湧出了一股妒意。

他來了虎賁軍四五年了才從雜役兵做到了伍長,而那瘦不溜秋的家夥一來就成了將軍的親兵。

“就你那樣子!你沒聽陳校尉說嗎?那可是將軍的表弟,什麼時候你也有個將軍親戚,你也就不用再當伍長了!“

“我呸!”牛大壯朝著手上吐了口唾沫,望著營帳的方向搓了搓手,“我才不信那是將軍的表弟,看他那細皮嫩肉的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帶他進來的是許家的公子,許家公子與將軍交好,說不定啊,他是許家公子的……”

牛大壯說到這兒朝著周圍的人瞪了瞪眼,臉上的不甘更加濃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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