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書澤發燒了。
屋子裏燒著暖暖的地龍。
安書澤卻冷得渾身顫抖,牙齒咯咯作響,額頭燙得嚇人。
我們急得團團轉。
首輔大人若死在清風閣,那閣中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怕是難逃關係。
鴇母連夜請大夫,開了方子,熬了藥。
我親自吹涼藥,用湯勺一口一口給他喂進去。
喂藥的時候,他低著頭,垂著眼,很是安靜。
跟之前的囂張跋扈,判若兩人。
整晚高燒,安書澤冷汗涔涔,昏昏沉沉,大多時候都在拉著我的手說胡話。
我看著他蹙起的眉頭如鐵疙瘩,暗想他心中應該也有許多不能與人說的苦楚吧。
唉!
世人皆苦。
無論這人是貧是富,是貴是賤。
古話不是說: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能與人道者,十有一二。
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熬得過諸多辛苦,方能嘗那一點點甜。
......
我整晚思緒紛飛,唏噓感歎,守在他床邊。
天快亮的時候,安書澤的燒退了。
眾人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各自散去,歸置睡下。
熹微的晨光從四麵八方照進來,像光的雨,落在安書澤熟睡的臉上。
我托著下巴,細細端詳著他。
說實話,首輔大人長了一副好皮相。
相貌清俊,鼻梁高挺,睫毛很長,嘴唇有些薄。
據說,有這種唇的人大多薄情。
是這樣嗎?
他驀地睜開了眼,漆黑的眼眸骨碌碌看著我,諱莫如深,讓人心驚。
我嚇了一跳,輕輕捂了捂胸口,衝他微微一笑,說道:
“大人,您醒了。那邊有備好的清水,您先洗漱。”
他看著我,不說話。
安書澤洗漱的時候,我往檀木桌上擺早餐。
用銀銚子細細熬成的白米粥,軟糯滑潤,小醬蘿卜,青脆爽口。
是臨安早市黎家婆婆攤上的招牌早點。
“大人,這邊。”我向他輕輕招手。
“匆忙之中備的吃食,簡陋了點,還請大人不要嫌棄。”
此時,我剛好站在窗口,整個人沐浴在輕暖的晨光中。
安書澤怔住了。
“我最喜歡吃這白粥配小醬蘿卜,一入口啊,感覺整個胃都活了過來。”
我低頭擺盤,沒發覺他的異樣。
心想:還是跟這個閻王拉近關係好一點。昨晚,我們也算救他一命,今日又好生待他。若他有些良心,應該是不會再難為我們了吧。
嗯,應該吧。
“大人,好了,快過來吃吧。”我努力綻放出討好的笑。
安書澤愣愣地坐下,愣愣地端起麵前的粥,小口地放進嘴裏。
他喝粥的表情很是古怪。
“不好吃嗎?”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色。
“你得配上這小醬蘿卜......”
話音未落,哐當一聲響。
首輔大人掀翻了桌子。
我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跳了起來,抬眼朝他望去。
他慢慢朝我走來,臉色冷冽陰沉,身上散發的氣息能把周圍的空氣都凍住。
他要幹什麼?
我本能地害怕得往後退,卻退無可退,抵在了窗沿前。
安書澤欺身過來,抓住我的手腕,抵在我身上。
我整個人都在控製不住地戰栗。
“大人,求你,你放了我吧。我不想做十八姨太。”
我忍不住哀求道。
安書澤的臉就在眼前。
他俯下身來,伸出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