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人人都羨慕我命好,出嫁前是備受寵愛的相府嫡女,一入宮便是尊貴的貴妃之位。
沒人知道,大婚當夜,蕭彥掐著我的脖頸,神色陰冷冰涼:“孟家當真以為送來你這個贗品,就能糊弄住朕?他們是高看了你,還是太過小瞧了朕!”
我忍著眼淚跪地叩首:“皇上,孟家沒有不敬之意,我會對您有用的。”
孟家小姐大婚前夕與人私奔,這樣大的事情,不可能瞞過天家,送我過來隻是為了讓帝王的怒火有所傾瀉,博取家族萬分之一的生機,至於我的生死,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
我想活下去,隻能靠自己:“陛下,隻要您認我,我就是孟晚晴,亦是您手中的劍,與孟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殺了我,縱然能解一時之恨,但我在賭,賭新帝心中,更願我成為懸在孟家頭上的利刃,害怕何時落下,又祈求永遠不要落下,讓這個簪纓世家完完全全為他所控。
我就這樣匍匐在地,不知等了多久,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倒是有幾分機靈,那便容你多活幾天,讓朕看到你的作用,否則,第一個死的,就是孟長風。”
“謝陛下。”我依然伏在地上,額上冷汗滾滾,一顆顆砸向地麵。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丞相府縱然權大勢大,但要找一個膽敢代嫁帝王之人,絕非易事,若非為了長風不受牽連,我這個孤女又豈會踏入這深深的宮牆之中。
帝王未再言語,我聽到內侍走動和衣物摩挲的細碎聲響,半晌後,一切歸於寂靜,那位陰晴不定的帝王,應當是就寢了。
我不敢亂動,就這樣跪在塌邊,整夜。
第二日,醒來的帝王見我端端跪著,心情竟是不錯:“哎呦,朕昨夜困頓,竟忘記讓貴妃起身了。”
“是妾身愚鈍,恐攪了陛下清眠。”我恭恭敬敬又行一禮,蹣跚著起身,接過內侍手中衣物,為帝王更衣淨手。
他稱我為“貴妃”,自此,我便是孟晚晴了,相府嫡女,一宮之主,不該再是畏縮如昨夜。
似是滿意我的表現,帝王竟允我與他同乘轎攆,進入慈寧宮前,更是握緊我手,做足了恩愛夫妻的表相。
慈寧宮端坐著的,是大涼最尊貴的太後,見帝王與我攜手而來,她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樁婚事,原本就是太後一手促成的,甚至最初,是屬意孟晚晴成為皇後的,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才將她的位置定在了貴妃。
“兒臣見過母後。”
“臣妾參見太後。”
行完禮後,蕭彥借口處理國事,匆匆離去。太後將我叫到身邊,輕拍我手:“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孩子,難怪皇上那麼疼你,一早就遣人來說,貴妃身子不適,要晚些再來請安。”
她刻意誇大蕭彥對我的好,眼神狀似無意的掃過下座的嬪妃,是幫我立威,也是樹敵。
“是臣妾的身子不爭氣,讓您和陛下擔心了。”我低眉垂首,嘴角適時的勾起一抹乖巧的笑容。
孟晚晴進宮,本就是太後的意思,想來對於孟晚晴的身份是滿意的,但是新婚第一天請安就遲到,也避免不了要受敲打,以免日後倚仗帝寵失了分寸。
可這高高在上的太後並不知道,跪了一夜的恩寵,我根本就不想要。
“好孩子,你要養好身子,哀家可等著抱小皇孫呢。”見我聽話,太後笑的很是慈祥:“我老了,日後你們便不用天天來請安了,後宮的事情,貴妃就多費點心思吧。”
三言兩語便交予了我管理皇宮的權限,底下妃嬪一片嘩然,太後卻並不再理會,借口休息離開了正殿,獨留我一個被眾人圍住,奉承的、嫉妒的言語接踵而至,頗讓人頭疼。
等到從未央宮脫身,我已是焦頭爛額,這些出身大家的妃嬪們,說起話來柔柔弱弱,卻個個都是話裏藏刀,隻有坐在最下首的藍衣女子,遠遠看著,沒有絲毫要靠近的意思。
“那是安嬪。”聽了我的描述,青璃道出了女子的身份。
青璃原是孟晚晴的貼身婢女,為人很是機靈,這次隨我入宮,打探到了不少情況:“三年前皇上還是太子,在滄州剿匪時因傷流落民間,幸得安嬪相救,回京時將她帶了回來,但這安嬪出身低賤,彼時隻是個格格,皇上登基以後受封嬪位,並無聖寵,宮內都傳,皇上隻是為了報恩。”
“是嗎?”都說帝王無情,對待救過自己性命的人,如此冷淡似乎也是意料之中:“不過我倒是蠻喜歡她的性子,青璃,你挑些清雅的首飾,送去給安嬪。”
是夜,帝王再次駕臨翊坤宮,見我跪倒請安,竟是一言不發。
我心底發慌,莫不是又要跪上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