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月正中，風和日麗，天微微亮。

陸晨百無聊賴的串著洗幹淨的山楂，遞給正忙活的母親。

前幾日打的廣告效果不錯，糖葫蘆銷量飆升，每日都供不應求。

聽說城裏不少孩子都饞上了這種酸甜口味，每天早上蹲在那，隻等父親一出來就給買光。

一文一串，對於父母來說，已經不便宜了。但對於城裏的家庭，這不過是孩子的零花錢。

時逢九月，正是農忙的時候。父母早上忙活糖葫蘆的生意，下午還要去地裏幹活，忙的團團轉，吃飯都來不及。

陸晨不是沒有提過，要不幹脆把地還了，專心做糖葫蘆，但卻遭到父親母親的一致拒絕。

在他們看來，糖葫蘆再賺錢，那也隻圖個快，做不長久。老老實實種地才是正道。

陸晨對此無話可說。

農民紮根土地千年的執念，是一代代的傳承，是世代沿襲的精神，不可能輕易舍下。

趕製完冰糖葫蘆，父親去城裏趕賣，母親去地裏忙活，陸晨又陷入無事可做的無聊生活。

既無事可做，但也不能虛度光陰。

陸晨始終記得，來到這個世界之初，曾為自己設下的目標。

改變命運！

一歲喪父，四歲被人欺辱，五歲饑荒橫死於此......

這樣的結局，一定要徹底改寫！

陸晨望著頭頂的明空，望著父母遠去的背影，微微愣神，隨後大步走出門去。

村口空地前，陸晨一遍遍不勞其煩的對空氣揮舞。刺拳，鞭腿，擺肘，踹膝......

這都是比較常用的格鬥術，雖然招式簡單，但往往能攻擊敵人要害，造成一擊得勝的效果。

人體的要害特別多，光是陸晨所熟知的，就有眼睛、後腦、太陽穴、膝蓋、側腰、命根子等等。

自己不過是個三歲小孩，即便吃再多，身體素質再增強，也很難打的過占有年齡優勢的大孩子。

所以，就要鍛煉能夠以弱勝強的辦法。

練完拳擊，陸晨挑起根竹棍開始揮舞。

棍子質量輕，攻擊範圍廣，有彈性，能以很小的力量造成巨大傷害。

最重要的是，棍法易學，不用精通，遇敵隻要揮舞起來，很難有人敢近身。

熟有一句老話：月棍年刀一輩子槍。

棍法作為萬法之基礎，包羅萬象，不需精深，隻需粗通便能發揮十足的威力。

這正是陸晨現在所需要的。

人一但忙起來，很難清楚的感受時間。陸晨也不知道自己是練了多久，隻覺渾身發熱，大汗淋漓，恨不得馬上跳到河裏，痛痛快快的洗個涼水澡。

但這樣可不行，容易感冒。陸晨深知，在這醫療落後的古代，即便一點小毛病，也很可能致人死亡。

不過這樣熱著總歸是難受。

陸晨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便不再猶豫，直接將上衣褪去，赤膊上陣。

又練了許久，見天色不早，陸晨不敢耽誤，穿上衣物回家吃飯。

殊不知，在他不遠處的草叢中，一個女孩蹲在那裏，眼睛亮閃閃。

“小財哥，真是勇猛呐…”

自從賣起了糖葫蘆，家裏財政又富裕了很多，每天飯菜管夠，隔幾日還能吃上些肉食。

在一通胡吃海喝下，陸晨的飯量日益增長，體格也是越來越壯碩。

若是普通的小孩，這樣的進食量早就吃成了小胖墩，但陸晨吃的多，練的也多，攝入的營養經過鍛煉，沉澱在體內，變成結實的肌肉。

陸晨敢說，雖然現在才三歲，但光論體格，已經不差於七八歲的孩子。如果再算上他平日裏練的防身技，十幾歲的孩子也足夠打！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教訓那些壞孩子呢？”

陸晨的臉上露出一抹壞笑。

…

秋日過後，就是凜冬。

古代的農田由於沒有抗寒作物與保溫技術，在冬天是無法耕種的。村裏往日的忙碌一下陷入沉靜，村口再不見有人行動，都縮在家裏，等待寒冬渡過。

雖然天氣寒冷，但父親還是沒有停止糖葫蘆的生意。

這天氣越冷，城裏小攤就越少，糖葫蘆賺的反而越多。早出早歸，每天都能賺個幾十文，供不應求。

好在家裏暫且也富裕起來了，過冬的棉衣已經備齊，燒火的柴火也足夠充裕，雖然辛苦，但比往年要舒服的多。

但是，看著父親每天回來時，臉上凍的青紫，說話都不利索，陸晨也很是心疼。

但父母臉上的喜色，卻比往年要多上不少。

…

寒冬，往往比表麵所見更為恐怖。若是窺得其中一二，難免毛骨聳立，驚懼萬分。

夜深，陸晨獨自一人走到門外，看著皚皚大雪，想著早時的父親。

大雪遮麵，他卻笑得開心。

這讓陸晨想到在地球上，曾讓他感觸頗深的一首詩，《賣炭翁》。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

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是窮人，最容易滿足的也是窮人。這個世界最需要窮人，然而窮人隻是窮人......

陸晨略有感慨，雖心憐世人，但也無能為力。

“如今，我自己尚且都難足衣食，又如何能夠顧忌天下窮人？”

“待有朝一日，或是權傾朝野，或是家財萬貫，不愁吃喝，尚有扶天下人之力。我一定不忘此誌，讓窮人，活的更舒服些。”

皚皚大雪籠罩大地，將世界都鍍上一層銀白。陸晨定定的站在門前，狂風襲攜著雪花，一波又一波的向他湧流，然而他卻不為所動。

陸晨渾身冰冷，但內心卻是無比火熱。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陸晨，說到做到。”

“我既要改變自己的人生，也要改變這個世界。如此，不枉我來此一遭。”

“百年之後，陸晨終要離去，但沈旺財定會永留於世。定然軀殼化為塵土，但精神永留！我，會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陸晨的目光拉遠，透過這密天的雪霧，他似乎看到在這大雪之中，不知多少人挺不過去，餓死，冷死…大雪將他們的屍體掩埋，如此，又渡過一場寒冬。

陸晨靜靜將門關閉，回到溫暖的屋房，似與外界遮天大雪隔絕。

會有一天，待時機成熟，他會再一次親手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