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浪拍打在光禿禿的水泥牆上，石湖碼頭的周圍一片荒蕪，隻有稀稀拉拉的幾株快枯死的灌木，以及不遠處安置著的巨大貨運箱，藍紅交雜在一塊，好似積木一般堆疊在一起。

正午的太陽很烈，還留在碼頭上的人很少，隻有幾個裝卸工搬來塑料的桌椅，躲在貨運箱的陰影裏吃著盒飯。

碼頭旁有一片小小的淺灘，沙子裏摻雜著白色的碎珊瑚。浪潮時深時淺，稍一拍打就沒過了半片灘塗。

陳彥在淺灘上找了一塊海浪淹不到的石頭，掏出褲兜裏的手帕，粗略擦了擦上頭的青苔，緩緩坐下，整個人弓著背，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食指跟著海浪的漲落輕輕敲擊著關節。

他的心裏有點忐忑，焦急地等著眼前的男人放下手機。

男人站在浪前，湧上沙灘的海浪拍打著他的長靴。他身穿一襲黑色的風衣和寬鬆的長褲，一手拿著一個好似太空艙一樣的背包，風衣上布滿像血管一樣的紅色條紋，背上用潦草的書法大筆寫著四個字。

“鎮海太歲”。

男人將手機舉在耳邊。海風呼嘯，坐在一旁的陳彥也聽不清那頭說了些什麼，隻看見眼前的男人點了點頭，對著手機裏說了一聲：“我知道了，你那邊再盯著些，有情況及時和我聯係。”說完，便掛了通話。

陳彥判斷現在應該是時候了，站起身拍了拍灰色牛仔褲上的灰塵，慌忙走到男人的身邊，一隻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上小心地陪著笑問道：“請問......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

“進展順利，和我預期的一樣。”男人冷淡地轉過臉，陽光在他那一頭亂蓬蓬的白發上四散開來，陳彥看得不禁一愣。

注意到了他短暫的沉默，男人皺了皺眉頭：“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陳彥回過神來，看著男人略顯不耐的雙眼，立刻又露出了防禦式的笑容，“一切順利就好，那我們現在就準備行動？”

“離退潮還有一段時間，讓你的人把要帶下去的設備都準備好。一切開始後，我們能行動的時間有限，盡量不要浪費。”

“好，好，這次就有勞你了，同誌。”陳彥忙著答應。男人對他點了點頭，便從他身後走了過去。

視線錯開的一瞬間，陳彥忍不住喘了口氣。

在和男人對視的那幾秒裏，他甚至不自覺地摒住了呼吸。

陳彥從那個男人的眼神中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壓迫感，他不敢多看，卻又沒法控製自己將視線移開。

讓男人加入自己的計劃會不會有些不妥？陳彥心裏百般擔心，但此時此刻，再多的擔心也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