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發瘋似地將茶幾上的東西,都摔爛在地上。夢中沒有聲響,可江榆知道,自己那時害怕得很。
應是響起了一通電話,父親頭也不會地離開了這個家。
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的情景。
夢裏的場景一轉,是母親的葬禮。
母親生前喜歡顏色豔紅的玫瑰,所以父親買了一大束的紅玫瑰,雖被小姨攔著,但依舊將花執拗地放在了墓碑前。江榆數過,一共八十八朵。
江榆一直覺得,父親肯定深愛著母親。
隻不過,他不喜歡自己這個女兒而已。對於這個家而言,她並不是真正的一份子,而是一個蹭著血緣關係的外人。
或許,對於江槐,他也是不喜的。否則怎麼會毫不留念地將他扔在了這裏。對呀,到底是多狠心的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畫麵再一轉,是白雪皚皚的一片,唯獨雪地中央,流淌著鮮紅的血液。
血不知是從哪裏來的,正順著坡緩緩而下,浸沒了雙腳。
世界從雪白被血滲的鮮紅一片,再無其他。
......
江榆醒時不過六點,無論她如何掙紮也無法入睡了,倚著靠枕靜靜思索著夢境與現實的差別。她總記著,父親走時,門外是站著人的。當時在玄關的燈照下,有著一雙人影。
父親應該還說了什麼......可她不記得了。
江槐當時,應該是在她房內的,因為他說他怕。
還有什麼......
江榆揉了揉眼尾,不禁想到,這真的是自己見父親的最後一麵嗎?
這一猜想令她心生惶恐,因為這將否定她腦海中所有零碎的片段。
人的記憶,堆放在一座華美的宮殿裏。經常想起、熟悉的事情擺放在一間沒有門的房間裏,獲取的途徑,隻在於你是否踏進。而那些被時光的洪流衝淡,湮沒在流沙中細碎的沙礫,需要你一遍遍篩選,過濾,從片段中找尋點滴,進行拚湊。
江榆的麵前就立著一扇門,門前的一切都是虛妄的,是詭秘的,充滿著蠱惑,誘使著她墜落。可那扇門的背後,卻是一個真實,明朗的世界。
有人等著她,推開那扇門。
容戈從現場回來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審訊室。為了不起疑,白甯分了兩個審訊室,一邊做完筆錄請人喝茶,一邊她笑嘻嘻地安撫,還順帶會問問:“小姐姐你的口紅是什麼牌子的?”之類顧左右而言他的話,拖延一下時間。
雖然她也不知道容戈到底打著什麼算盤,但以往的事實證明,老大那雙眼睛,就是犯罪嫌疑人的透視儀,一照一個準。
容戈進審訊室的時候,白甯正雙手托腮,問著眼前這個女人衣服是哪裏買的。
“老大。”白甯見容戈來了,便自個兒挪到了邊上。
“楚、瑤、臻。”容戈拿起了筆錄,一字一字將她的名字念了出來,尾音還帶點輕慢的上揚。
“楚小姐,您是否認識被害人。”容戈將筆錄遞給了白甯,端坐在楚瑤臻的麵前。容戈的眼是狹長的桃花眼,總給人一種多情的感覺,但他的臉型棱角分明,薄唇一抿,卻讓人覺得薄涼。
楚瑤臻聽聞,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前一秒還笑如春風的男人,心裏卻摸不準他的意思,下意識地否認,卻被容戈的一聲冷笑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