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方源提著剛出爐的蛋糕來到一家西餐廳裏，馮小晚和秦天早早就到了，兩人正有說有笑。看見方源進來，朝她招手示意。

馮小晚問，“怎麼才來？我倆都等老半天了。”

“路上耽誤了一點時間。”她轉頭對秦天說道：“秦天，生日快樂啊。”

秦天扶著眼鏡框，愣愣地指著蛋糕，又驚又喜，“這是......給我的？”

方源笑道：“別這麼感動，以後每年的生日我倆都陪你過，怎麼樣？”她又將精心準備的禮物遞給他，“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想著這個你肯定用得著。”

“還有禮物？”秦天很是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接過，一點點拆開包裝，裏麵是一副全新的近視眼鏡。

“我是看你之前的那副眼鏡戴了很久，送你副新的。”她笑道，彎彎的眼睛笑起來很可愛，“試試合不合適？”

秦天對這份禮物很是滿意，他連聲道謝，趕忙換上新的眼鏡，視線十分清晰，度數也正好，像是為他量身訂做的。

他倍感意外，“可是，你是怎麼知道我的眼鏡度數？”

方源與馮小晚兩人交換了眼神，馮小晚提醒道，“你忘了，上次逛街的時候，我們不是一塊去逛了眼鏡店嗎？”

秦天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當初無意中試過的眼鏡，竟然被她們悄悄留意了下來。秦天又想起剛才馮小晚送自己的球鞋，正是自己上次試穿後猶豫要不要買下的那雙，畢竟價格早已超出了他的預算，他轉過頭又望著馮小晚，恍然道，“所以，你送我的鞋......”

馮小晚自鳴得意道，“不要太感動哦，跟我們做朋友，就是這麼幸福。”

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秦天，你不是還有好消息要向我們宣布嗎？”馮小晚提醒道。

秦天一下子端正了坐姿，臉上勾著笑，聲音抑製不住的激動：“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兩人有些期待地注視著他。

他清了清嗓子，“我......我今天拿到延霖科技的offer了。”

“真的嗎？果然生日有好運。”方源為他鼓掌喝彩，“不過這家公司怎麼聽著很耳熟啊。”

馮小晚一臉亢奮道：“豈止是耳熟，你的鄰居哥哥念京生就在這家公司。這可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聽說他們公司一直在研究......研究那個意識穿越是吧？”

涉及到自己所熟悉的領域，秦天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一本正經地做起了科普：“簡單來說，我們公司正在研究通過人腦電波模擬另一個虛擬世界，如果將人的意識連進去，就有回到過去的可能。人腦大概有1000億個神經元，大腦能存儲各種不同的信息和信息之間的聯係。比如MB-V2神經細胞與記憶讀取路徑有關，如果改變它周圍的環境，比如通過電流刺激，複製腦部記憶路徑，讀取記憶......”

秦天正說得滔滔不絕，馮小晚聽得雲裏霧裏，索性打斷他的話：“那你說，到底能不能意識穿越回到過去？”

“其實這個還在研究階段......”秦天回道。

馮小晚聽出了個大概，一臉掃興道，“這說了大半天，還是不能實現啊。”

秦天扶了扶眼鏡框，繼續解釋道：“這就好比是克萊因瓶，理論上是成立的......”

“打住。”馮小晚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一聽到這些就頭疼......”

秦天有些尷尬，默默地閉上嘴巴。

“我覺得很有趣啊，科學就是向未知探索嘛。一百年前的人們，怎麼會知道今天的我們會發明飛機、火箭、和烤箱呢？”方源替秦天解圍道。

“你拿飛機、火箭和烤箱放在一塊打比方，會不會有點說不過去？”馮小晚憋著壞笑。

方源擺了擺手，“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秦天內心有些暗喜，在他眼中的方源善良、勇敢，每次在他陷入窘境的時候總會出手相助。他努力加入兩個女孩的談話當中，問道：“如果可以意識穿越，我是說如果，你們最想回到什麼時候？”

馮小晚對這個話題來了興致，舉手搶答道：“我先說，我想回到唐朝。”

方源回，“唐朝以胖為美。”又上下打量了馮小晚一圈，“你這身材在唐朝可沒什麼優勢啊......”

馮小晚毫無淑女形象地大笑起來，“我去唐朝又不是為了談戀愛，主要我這個人有點八卦，想搞清楚大詩人李白和王維為什麼老死不相往來？真的是因為陷入三角戀嗎？”

方源噗哧笑出聲來，“你還真是夠八卦的。”

馮小晚橫了她一眼，“那你呢？”

方源想了一會，眼前出現了滿池的荷花，還有那個微風徐來的午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13歲那年的夏天。”

馮小晚不禁拍案叫絕，“時間這麼精準嗎？”

方源趕忙收回自己的思緒，把話頭瞄向秦天，“你呢？”

秦天被方源突如其來一問，幾乎想都不用想，他最美好的記憶應該就是大學時遇見方源和馮小晚。

“應該是大學的時候吧。”他的聲音很輕。

馮小晚聳了聳肩，“那時候咱們仨經常在一塊，跟現在也沒什麼兩樣啊？”她頓了頓，又戳起了方源的痛處，調侃道：“還是有點區別，那時候我倆都畢業了，她卻因為掛科延畢一年......”

“那你當初還給那個研究生學長寫過情書呢，引用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結果人家回複你這不是悼念亡妻的嗎？”方源笑得花枝亂顫，也開始揭起馮小晚的短來。

她倆的友情可以追溯到高中時代，從那時候開始，兩人就相愛相殺。

“你還好意思說，不是你讓我這麼寫的嗎？”馮小晚想起那段經曆不禁覺得好笑，當年兩人還鬧過很多的笑話，出過很多的洋相，現在回想起來，卻是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馮小晚舉起飲料杯跟方源幹杯，“源源，祝賀你，總算大學畢業了。”

秦天也趕忙舉起杯子，加入她們的行列中。

馮小晚又晲了他一眼，“秦天，你剛說你拿到延霖科技的offer，那你是不是可以每天跟你的偶像見麵了？”

方源一聽，手裏的筷子頓了頓，“你怎麼又提這個人？”

馮小晚一臉得意道，“沒辦法，誰讓本小姐現在對他‘感興趣’呢。再說了，他可是秦天的偶像，你不看僧麵看佛麵吧。”又故意慫恿秦天，“下次把你的偶像也約出來。”

秦天低垂著腦袋，一臉為難道：“我才剛被錄取......”

方源看著眼前這兩個不爭氣的損友，提議道：“秦天，要不，你換個偶像吧？”

“說什麼呢？我們秦天很專一的好不好？”馮小晚趕忙站了出來，“再說了，你跟念京生好歹也算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怎麼每次一提到他，你就恨得牙癢癢，這是結下了多大的仇？”

“算哪門子青梅竹馬，我剛念初中的時候，人家都快大學畢業了。”方源趕忙撇清關係。

馮小晚噗哧一聲，差點被嗆到，“他好像也沒比你大幾歲吧，你怎麼不說，人家16歲就考上名校......”

方源拿起一塊雞翅就往她嘴裏塞，“真是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馮小晚繼續說道，“高中的時候，你不是挺喜歡往他家裏跑的嗎？跑得還挺勤。”

“參數方程立體幾何你會嗎？要不是我爸媽怕我考不上，非逼著我去找他請教，我至於嗎？我這叫忍辱負重。”方源回想起那萬惡的高中生活，真是苦不堪言。

“可我怎麼覺得，你挺樂此不疲的啊？”馮小晚拆台道。

“沒有的事。”方源低頭咬著飲料瓶裏插著的吸管，連聲否認。

“好好好，不過，你為什麼那麼討厭他啊？換我們隻有羨慕的份。”馮小晚看了一眼秦天，秦天也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方源想起念京生那張自以為是的臭臉，就恨得咬牙切齒，“你們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關愛智障兒童。”她喋喋不休道，“還有，他總喜歡拐著彎罵我，跟他吵架我從來沒贏過。每次吵完我都氣得睡不著，反省自己為什麼這次沒發揮好，下次我一定全力以赴，可我每次都是輸。真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馮小晚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秦天也聽得津津有味。

“聽說，天才都比較難相處，沒想到這麼難。”馮小晚說道。

“還是我們秦天性格好。”方源回道。

秦天害羞地低下了頭。

“那念來生呢，有這樣一個魔鬼哥哥豈不是過得更慘？”馮小晚突然有些心疼起來。

“豈止是慘，那叫一個慘不忍睹，慘絕人寰。”方源回道。她想起自己從小到大沒少“欺負”念來生，誰叫自己幹不過他的哥哥念京生，隻好找軟柿子捏。念來生，就是那個軟柿子。

馮小晚趁機說道：“你要實在不喜歡京生哥哥，就把他讓給我吧？”

方源一臉鄙視，作嘔狀：“你能喊得再肉麻一點嗎？”

“可以啊。”馮小晚一臉壞笑。

“行，我拱手相讓，你可千萬笑納。”

馮小晚一臉得逞道，“秦天，你給做個見證，到時候別反悔。”

秦天無奈，笑著說好。

方源見馮小晚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舉起杯子示意，“那就提前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早生貴子，將來生的寶寶智商隨他，長得像你，行不行？”

“夠意思。”

看眼前這兩女孩沒羞沒臊聊得特別歡樂，秦天插了一句話，“現在祝是不是有點早？”

馮小晚已然樂開了花，“不早不早，一點不早。”

“其實相比念京生，我還是更喜歡秦天。”方源笑道。

秦天被方源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還打翻了桌子上的杯子，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結結巴巴，“我......”

馮小晚幫著秦天把摔倒的杯子撿起：“瞧把秦天給嚇的......”

方源笑說：“秦天，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我相信將來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超過念京生。加油！”

秦天倍受鼓舞，堅定地點了點頭。

馮小晚提議道：“趁著今天高興，要不咱們就開一瓶82年的紅酒慶祝一下......”

方源橫了她一眼，“別想敲我們秦天的竹杠。”轉頭對服務員說，“麻煩給她來一瓶82年的白開水。”

三人在嬉鬧中點起了生日蠟燭，唱起了生日歌。秦天看著蛋糕，默默在心裏許下了願望，他越發覺得，隻要有她們在，生日蛋糕居然可以這麼好吃。

方源和馮小晚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準備偷襲秦天，趁著他專心致誌吃蛋糕的時候，兩人分別將奶油抹在了他的臉上。那晚三人的合照上，都沾著五顏六色的奶油，臉上笑得無比燦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放了念京生與父母的鴿子，方源覺得有些不安，短信也是這個時候發來的。她的手機裏放著許多條未讀短信，充斥著各種廣告。然而這次，她還是鬼使神差地點開了，跟預料的幾乎一致，又是一串毫無邏輯的數字。

隻是短信的內容，讓她不由一驚，隻見上麵清楚地寫著：

晚點8點世隱餐廳會發生火災。

起初她並沒有將這條短信放在心上，反正早就習慣了每天收到各類奇怪的垃圾短信。不是廣告信息就是垃圾短信，現在還出現了很多詐騙短信，她才不上這個當呢。

馮小晚對秦天說道：“有沒有覺得自己的麵子特別大，兩大美女陪你慶生？”

秦天憨聲笑著點頭。

兩人聊得興高采烈，轉頭的時候發現一臉心不在焉的方源。

馮小晚戳了戳方源，“想什麼呢？不會這麼快就後悔了吧？”

兩人壓根就沒有察覺到方源的異樣。

方源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趕忙重新翻出那條短信看了一眼。

八點？

世隱餐廳？

火災？

想起今天出門前自己在茶桌上看到的那張名片......念京生正好約了父母晚上吃飯，時間也是八點。

“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她嘴裏喃喃著，臉霎時變得慘白。

“源源，怎麼了？”馮小晚望著失神的她。

又想起今天出門的時候，念京生還“專門”開車送她。他當時還囑咐她，“早點回，別忘了晚上一起吃飯。”

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7點多了，而父母竟然沒有打來電話催促她。要是在往常，她敢放鴿子，爆脾氣的父親早就劈頭蓋臉地訓她了。

種種跡象都透著一絲古怪。

方源趕忙去撥打父親的電話，電話卻沒有人接。

糟了。

方源趕忙起身，一臉抱歉道：“秦天，對不住啊，我有事得先走了。”她又望了眼馮小晚，“我先走了，咱們改天再約。”

說完便急匆匆朝著門外走去，正當馮小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秦天也趕忙追了出去。

馮小晚看著這一前一後突然離開的兩人，又看著這滿桌的杯盤狼藉，“喂，什麼情況？你們......怎麼都走了......？”

項北很快在紙上寫下另外5個人的名字：教授、熊燚、陸迅、柏常恩、白雲。兩人注視著這份名單，各自陷入了思索。

念京生分析道：“未來人一開始應該投的是反對票，看見我來了，他需要保持票數上的均衡，所以才會改投支持票。”

項北開始比劃著，“那這樣看來，熊燚是不是就可以排除了，教授不可能臨陣倒戈。”他的筆圈在了柏常恩和白雲的名字上，“這兩個人都是教授提拔起來的，存在變數，當然，還有那個陸迅。”

念京生盯著上麵幾人的名字，反問道：“你以為熊燚真的可以排除嗎？”

項北愣了愣，“什麼意思？”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反對票隻有咱倆，剩餘的5個人都是變數。而且我感覺今天這事跟世隱餐廳的那宗火災有關。”

“怎麼說？”

念京生暼了他一眼，反問道：“你就沒腦子？不會自己想？”

項北嘀咕著，試圖給自己挽回一點顏麵，“我這是初來乍到，你好歹之前就查出了些線索，這能一樣嗎？”

念京生望著他，再次追問：“你一直沒有告訴我，那天晚上你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那？”

項北無奈，隻好告訴他：“教授讓我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不知道。”

念京生不解道，“什麼叫不知道？”

項北露出無奈的表情，“教授沒有說。”

“後來呢？”

“哪有什麼後來，後來餐廳莫名其妙著火了，裏麵亂作一團，大家都在往外麵跑，我也是死裏逃生好不好？”

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麵，因為今天晚上世隱餐廳的火災會再次上演。

念京生看了一眼手表，已是下午5點了，他問項北，“現在你已經知道世隱餐廳會出事，還打算去嗎？”

項北沉思了一會，點了點頭，“去。”他頓了頓說道：“況且這次不是還有你在嗎，我們肯定可以揪出到底是誰策劃了這場大火。”

念京生淡定地瞟了他一眼，悠悠著：“誰說我跟你一塊去？”

項北有點懵，“大哥，你打算讓我一個人去送死呢？上次我就差點......”

念京生冷靜道：“你這不是沒死嗎？上次沒事，這次也不會有事。”

項北這回可算是急眼了：“可......離死也不遠了。”

他這才告訴項北：“其實，我晚上約了方源的父母一塊吃飯......”

項北這回真的傻眼了，驚愕道：“你說什麼？你約了那對夫婦？”他趕忙追問道：“那你弟弟來生呢？”

“我讓他今天就呆在家裏，哪也別去。”

項北對於念京生這種不聽勸告的行為惱怒不已，幾乎就要向他吼道：“你能不能不要幹涉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你要想一輩子困死在這，沒人攔你，可我還想回去呢。”

兩人僵持了一會，項北自然清楚念京生的心思，口氣稍稍緩和下來，“就算你救得了他們這一次，那下一次呢？”

念京生緩緩抬起頭，痛心疾首道：“他才18歲。”

項北別過頭，不想再去看他。

念京生看著時候不早了，便對他說道，“我先回了。”見項北還在生自己的悶氣，又抬眼望了他一眼，似乎在等待他的回應。

項北妥協道：“行吧，我自己會搞定。”

念京生朝他點頭示意，“那你，晚上注意安全。”

說完，兩人分頭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