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站了一會,默默地轉身離開。
要不是為了四妹,她也不想來,前世看夠了這些親戚的冷漠自私,她媽跟四妹的死,她跟兩個妹妹被發賣,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話。
她不恨他們,隻是,等她發家的那一天,他們也別求她就是。
陸玉找上第二個嬸子。
這嬸子倒是好心腸,就是…身子骨不夠結實,整個人瘦得跟竹竿似的,奶自家娃都夠嗆。
趙嬸子悠悠歎了口氣,抱過餓得哼哼唧唧,哭聲都減小幾分的四妞道:“這小可憐見兒,沒娘的娃就是根草啊,今兒嬸子就給你這兩口吃的。”
聞言,陸玉鼻子一酸,一個勁兒說“謝謝”。
四妞這回倒是喝上奶了,但嬸子家的娃娃卻是餓了,夜裏一直大哭大鬧,隔著老遠一段距離都能聽到。
陸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壓力山大,沉沉壓在心頭。
陸玉迷迷糊糊睡過去。
卻做了個熟悉的夢,回到前世工作的那間藥房裏。
那時A市中醫院剛成立,她作為一名藥劑師,被恩師帶進去打雜。
她抓住這次機會,拚命汲取知識,慢慢熟悉了藥房裏所有藥品。
恩師曾經笑著說,她是藥房裏,唯一一個沒有學曆,卻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藥品的藥劑師。
恩師的誇獎,一直是她最自豪的事。
看著眼前的一排排藥櫃,陸玉眷戀地撫摸著,不由自主想到,要是能把藥房帶在身邊,那該多好啊!
念頭剛升起,陸玉就苦笑了聲,果然在夢裏,才會產生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對!
陸玉倏地睜大眼睛,看著掛在藥櫃旁邊的日曆——1980年4月24日。
她在藥房工作時,根本不是這個時間!
陸玉驚疑不定,剛想搞清楚這個奇怪的夢,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幾聲高昂的公雞打鳴聲。
人就猛地清醒過來,旁邊的二妞也在搖晃她的胳膊。
“姐你怎麼了?剛剛一直說夢話,奇奇怪怪的。”
“姐沒事,別擔心。”
看著二妞紅腫的盛滿擔憂的眼睛,陸玉心情越發沉重。
可是爹媽都去了,她作為長姐,隻能堅強起來,成為這些妹妹的靠山。
揉揉妹妹的頭發,陸玉笑道:“二妞,我們去捉泥鰍吧。”
“捉那玩意幹啥?滑不溜秋的,一點都不好捉。”
“當然是捉去給趙嬸子吃,我們要知恩圖報。”陸玉道。
趙嬸子就是給四妞喂奶的那婦人。
聽了這話,二妞精神大振,馬上就爬起來,多捉些好,趙嬸子吃了有奶,說不定還會繼續喂四妞。
換好衣服後,陸玉又叫醒三妞,讓她在家裏好好照顧四妞。
就在這時,她支起腰後,一個盒子“啪嘰”一聲,從口袋裏掉出來。
“咦,姐你掉了啥?”
二妞眼疾手快撿起來,突然瞪大眼,這是一盒999感冒靈!
陸玉也驚了。
這是藥房裏的藥啊,為什麼會在她口袋裏?!
振奮人心的念頭脫籠而出,前世的藥房,似乎跟過來了…
想到這,陸玉激動之餘,又有些焦灼。
眼看孩子就要醒來,得趕緊捉泥鰍給趙大嬸子,並沒有時間研究這個問題。
念頭一轉,陸玉就背上竹簍,喊二妞出門了。
北方四月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還有些冷。
陸玉搓搓手,帶二妞穿進村間小道抄近路,很快就來到村東頭的野池塘。
“趕緊幹活吧。”
陸玉放下背簍,轉頭對二妞說了聲,就卷起褲腿下池塘,低頭仔細找泥鰍。
二妞見狀,也利索開工了。
兩人都是從小跟爹媽幹農活的好手,倒不怕這臟兮兮的池塘。
二妞邊撥開水草邊問:“姐,你說趙嬸子會吃泥鰍嗎?”
聽到這話,陸玉毫不意外。
畢竟泥鰍腥味重,趙嬸子又天生排斥腥味,就連她家那口子特意捕捉的魚,也惡心得吃不下,就算勉強嘗幾口,也很快吐出來。
如果是以前,陸玉還無能為力,不過現在嘛…
陸玉翹起唇角笑道:“會,就算吃不下,我也有的是辦法。”
“姐你真厲害。”
二妞豎起大拇指誇道,既然姐都這麼說了,她也就放下心來,積極幹活了。
約摸一個小時,竹簍已經裝得滿滿的,陸玉瞥了眼,笑著招呼二妞:“夠了,我們明天再來。”
二妞大聲應“好”,走回岸邊。
姐妹倆剛打算回家,突然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
“誰?”
陸玉猛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彎曲小路,夾道兩旁都是高高的大樹,低點的空間還長著密密麻麻的灌木叢。
目之所及剛好是個彎道,被樹叢擋住視線,隻能聽到聲音,不能看清景象。
“快閃開!”
就在這時,一聲高喝響起。
是很好聽的男聲,低沉磁性,透著隱隱的冷意。
隨聲而來一頭野豬,黝黑健壯,暴躁衝過來。
“姐,是野豬!野豬!!”
看到這可怕的一幕,二妞嚇得發抖,大聲尖叫。
陸玉瞳孔驟縮,動作極快地拖拽二妞跳到池塘裏,避開野豬衝來的勁頭。
砰!
隻聽一聲槍響,危急關頭,野豬被放倒了。
陸玉長籲一口氣,就見前邊走來兩個二十出頭,身穿軍大衣的青年男子。
前邊那個濃眉大眼,身材單薄,笑起來還露出兩個小虎牙,看起來就像前世流行的那種帥氣小鮮肉。
後邊那個,眉宇軒昂,神情淡漠,手裏拎著一杆槍,生人勿近的氣場,看起來很不好惹。
可不就是前兩天,陸玉摔進懷裏的那個?
“這位女…女同誌,對不住,剛剛沒被嚇到吧?”
小鮮肉易陽,看到前邊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眼睛一亮,馬上就認出來,這不是那天給她奶奶下套的小姑娘嘛。
他轉頭對段秦楓笑著,擠了擠眼睛,似再說,挺有緣的。
“這位同誌,我也對不住,剛剛差點嚇個半死。”
陸玉扯出個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實在說不上好心情。
畢竟,匆忙跳到池塘裏,衣服鞋子都臟了,還絆倒竹簍,泥鰍跑掉大半。
易陽一噎,這就是客套的開場白,這姑娘倒實心眼,直接懟上來,讓他怎麼答。
果然伶牙利嘴啊!
陸玉指著竹簍沒好氣道:“我跟妹妹大半夜睡也不睡,跑出來捉泥鰍,好不容易捉來都跑了,你們得賠償。”
“賠?你要什麼?”
易陽感到驚奇,這丫頭還懂得要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