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也好也好，那娘女好吃懶做，名聲本就不好，撇清了關係反而更好，這婚事既然已經定下了，就擇個好日子結了，日後好好過日子。”

他這麼說，也是考慮到自己唯一的兒子年紀不小了，這幾年一直在外風流，沒個人管教，此時遇上的是他心儀的人，要是真能叫他安穩下來過日子，也是好事一樁。

老爺子說著，又想起了往日歲月，喟歎道：“若是你爹娘尚在，又該是何等風景啊。”

話裏帶著幾分敬佩，但也就提了這麼一句，沒再接著說下去，無奈搖搖頭，起身回書房去了。

反倒是周舍見她疑惑，才提了一嘴：“聽我爹說，你娘以前可貌美了，是你爹考進士的時候在城裏遇見了，聽聞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放下家世不要，跟了你爹回小漁村，兩人伉儷情深，羨煞旁人。”

他說的時候，也是一臉傾慕讚許。

葉子錦聽的無語，她娘這不純純犯傻嗎？放著好好富貴日子不過，非要跟個窮酸玩意在一起，生下她人就沒了。

更別說她那便宜老爹後來還又娶了個後娘，那是將他親女兒按在地上死命摩擦啊。

還羨煞旁人，羨煞個屁！

呸！戀愛腦！

周舍今天和她相談甚歡，見天色也不早了，就要留她在這吃晚飯，順帶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葉子錦一眼從他情欲的目光裏看出了意圖，當即拒絕了，不顧他百般勸說，就是摸著黑，也趕回了陳丫丫家裏。

離了葉家，葉子錦每日就是上山采草藥，不時還會摘些蕨類回來抄兩小菜。

村裏人讀書少，不識這些能不能吃，陳丫丫也是盯著飯菜猶豫了幾番，見葉子錦吃下，這才放心吃。

哪知一吃上了頭，第二天就跟著葉子錦上山，又摘了好些。

葉子錦感覺自己發現了商機。

弄了些蕨類種，開墾出來的荒地裏種了起來。

別人笑她瘋了，人家種稻子，她倒好，種些不知名的草。

葉青青得知後，要來她門前晃悠一圈，嘲笑諷刺一番。

“你怕不是上次從山坡滾下去摔壞了腦子吧？也不知道周舍怎麼看得上你！”

葉子錦還在施農家肥，舀了一勺，潑向葉青青。

雖然躲的快，但還是被濺到了些許，頓時心態炸裂，嚷著會找她算賬，跑回家洗澡換衣服去了。

陳丫丫剛從田地裏回來，就見她落荒而逃，看向葉子錦，她麵無表情的繼續施肥。

她歎息一聲，道：“你家那三位，都是出了名的潑婦，真要和她們杠上，日後日子指定難過。”

葉子錦就不帶怕的，反駁道：“日後她們日子才是難過的，別讓我逮著機會，不然肯定把她們往死裏虐！”

陳丫丫心裏擔憂，也不好多說什麼。

昔日的好友，如今早就不是她以前認識的模樣了。

她也猜不準這樣的轉變是好是壞。

眼看大半個月過去了，陳丫丫那都快裝不下她采的那些草藥了，她覺得時機到了，要去一趟城裏。

她自己不認路，找了陳丫丫和她一起去，為此還幫她提前一天忙完了地裏除草的活。

陳丫丫出門帶了不少盤纏在身，怕到時候葉子錦要買些東西沒有錢。

去的頭天晚上，葉子錦還摘了不少蕨菜，用稻繩捆的一捆一捆。

天還沒有透亮，隻天際翻了半個白肚皮，晨風颼颼吹，帶著涼意。

兩人搭了要去城裏賣柴火的老伯的牛車，將草藥簍子擱在車上，坐在草垛裏，一路抄著田間道路駛向城裏。

距離小漁村最近的一座城，叫萬民城，雖然經濟不算繁華，但地廣人多，熱鬧非凡，街上賣貨郎，攤販絡繹不絕。

三人到的時候，天剛亮沒多久，炊煙朦朧，飯香四溢。

方才搭車給了老伯三個銅板，葉子錦如今隻剩下了兩個子，交給了陳丫丫，請她去買包子來果腹。

自己則找了一處空攤位，擺出了摘的蕨菜。

不過是頭天晚上摘的，現在看著就有些蔫了，她向隔壁攤位借了一口水，沒有喝，灑在了菜上。

隔壁攤位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粗布將頭發挽著，見她麵生，擺的東西又新奇，問道：“你這擺的是什麼？”

“阿嬸，是一道菜，抄了吃很好吃的，下飯的很，涼拌能放幾天，也不會壞。”

畢竟酷暑，好些菜過了兩餐就吃不得了。

那阿嬸聽的也好奇，就問多少錢一捆。

葉子錦也捉摸不透這邊物價，就送了一捆給她，當是買個照麵，也委婉的詢問了一下該賣多少錢。

阿嬸見她懂事，情商高，樂在其成的收下，建議五文一捆。

葉子錦聽取了她的建議，就定了五文。

畢竟她也拿不準，要是太貴了沒人買，反而得不償失。

這個價格顯然在他們能接受範圍內，沒多久就賣出去了幾捆。

陳丫丫回來的時候，她正在收錢，愣了好一會，才來到她身邊，將手裏熱乎乎的油紙包遞給了她。

看著少了好幾捆的蕨菜，陳丫丫也有些驚訝，“還真能賣出去啊。”

她原本都想好了，要是到時候賣不出去，自己應該怎麼去安慰葉子錦，沒想到這麼順利。

“是啊，你剛才吃了沒？”葉子錦將錢收進腰包，打開油紙，白麵饅頭散發著香氣。

“剛才路上吃了，之前那家包子鋪搬了地方，找的有些久了，給我當時餓壞了，買了就吃了。”

“那好，你看下攤位，五文錢一捆。”

“好。”

十幾捆很快就賣完了，兩人盤算了一下錢，足有七十文。

葉子錦五五分給陳丫丫，陳丫丫不要，她原本並不看好這些蕨菜能賣出去，所以都沒怎麼幫著她摘，拿一半覺得心裏有愧。

於是葉子錦就抽了三成給她，她這才收下。

離晌午還早，葉子錦背著藥簍子找到了一家藥鋪，掌櫃的見來人是女子，以為是來買藥的。

在葉子錦說明來意後，臉色變了幾番，最終還是將她請去後院，看了一番簍子裏的草藥，處理的都是極好的。

“都是曬幹的，就按十文一兩算，如何？”

葉子錦方才來之前，去了別家藥鋪也問了價格，那家還要比這家高一文，顯然都是欺負她是個女子，死命壓價。

“十五文一兩，沒的談，不行我就下一家。”葉子錦語氣絕決。

掌櫃的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就在陳丫丫想拉著她衣服叫她妥協的時候，他鬆口了。

稱重的時候，又想擺她一道，奈何葉子錦也不是大字不識幾個，上前自己稱，比他稱的多了五兩。

“掌櫃的，你要是這樣缺斤少兩沒有誠意，可就沒意思了。”

掌櫃的見她不好糊弄，也隻能照著正常給她結了賬，在她走前，還吆喝一句：“下次有藥記得再送過來。”

葉子錦顛著兩吊錢，連連應好。

“像是在做夢一樣，我還以為你隻是胡亂采了些東西，賣不得什麼好價錢......”陳丫丫跟著她出來，人還有些神遊。

葉子錦今日賺了一筆，帶著她就要去酒樓消費一番。

聽她這麼說，也笑道：“若隻是剛摘的草藥，倒也不值這錢，得虧處理的好，都是上乘的。”

她抱著葉梓顛了兩下抱穩，孩子手裏抓著一隻布老虎樂嗬嗬。

“所以要不要跟著我發家致富？”

陳丫丫聽她說願意帶自己，當即應下了。

葉子錦還有旁的顧慮，叮囑道：“這事你知我知，可別叫旁人知道了。”

陳丫丫不解詢問：“為什麼？”

葉子錦神秘笑了笑，“你想遭人眼紅？”

陳丫丫頓時明了。

小村子裏，所有人水平都差不多，顯不出什麼優劣之分，但要這兩個小妮子在城裏發了財，難免叫人惦記上，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酒樓不大，到了晌午，人聲鼎沸，多半都是在碼頭做粗活的漢子，赤裸著胳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吆喝交談。

葉子錦選在了個靠窗戶的位子，偏離了吵鬧的人群。

兩人慢條斯理的吃著飯，聽那幾桌人聊著邊境的戰事，各行各業真是愈發不景氣。

這一打仗，受傷的就多啊，這藥要的就多，國家大量收藥材，價格也是提了又提。

葉子錦這才明白，自己還是被那掌櫃的擺了一道，知曉一介鄉野女子不了解國家時事，用以前的價格糊弄她。

真是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