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這麼一間房子呢?”杜修明警惕地拔出刀來,在門外打量了一番。從外麵看來,這間房子不算太起眼,破破爛爛,跟豬圈又近,若是不說,別人還以為這是茅房。
可打開門之後,裏麵卻大不一樣。這寨子裏別的房子,都混亂不堪、充斥著汗臭,可這間房子裏麵,卻很幹淨。
一床、一桌、一椅、一櫃,床上鋪的稻草,被褥已經不知去向。桌上擺著齊整的一刀宣紙,還有筆墨硯台。這看起來絕不像是山賊的房子,倒像是隱居山林一書生,攜卷遠遊去了。
杜修明上前將筆墨硯台細細收好了,又將紙收了起來。在古時候,這些文具的價格,可不算便宜。杜修明心裏想著,反正也搶不到什麼別的玩意兒,撈一點是一點,哪怕拿這紙去擦屁股呢?
還記得第一次上廁所,杜修明找不到紙。問杜安邊要,杜安邊不知從哪撿起來撿起來一塊土旮旯遞給了他。就那艱難的拭菊體驗,可以說的上是杜修明到這裏一來最不習慣的事情了。
杜修明將那宣紙拿起來,卻掉出來了一頁,上麵還寫著字。字跡較為潦草,應是臨時寫的,而且是繁體字,但杜修明看得懂:
敬啟者,晚生為賊所擄,幸留賤命,得為幕僚。晚生苟且偷生,效越王嘗苦膽,得賊之信任。今得天機,下山將賊寨告於官軍,望官軍速除毒瘤,櫃後有小洞,藏金銀,皆賊分與晚生之贓款,見此信者得之。晚生下山去,逃出生天矣!
原來這寨子裏的賊老大,下山搶了個書生做狗頭軍師,未曾想這書生頗有城府。並沒有被賊寇通話,天天想的還是下山。
取得信任之後,就將寨子的具體地點、守衛情況告訴給了官軍,自己再溜走了。因此劉豐武手底下的人,才如此細致的探查到了這個賊窩的地點!難怪這房子與其他山賊的不同......
杜修明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將被子搬開,隻見牆上挖了個洞,裏麵藏著一個包裹,杜修明打開一看,裏麵閃閃發光的銀子,少說也有二十兩,外加兩根金條。
杜安邊一年的俸祿,約值二十兩。杜修明這一搜,就搜到了二十兩,這可是現銀。至於金條是什麼價,杜修明還不知道。但他知道,這種一夜暴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杜修明在房間裏繼續搜了一番,又找了點零碎,將搜到的金銀,藏在了衣服最裏麵。想了想又拿了出來,把筆墨硯台藏在了最裏麵,倒把金銀隨意藏了一下,將其和零碎放在了一塊兒。
剛走出門,杜安邊等人已是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來了,見了杜修明,楊弘豪爽笑道:“杜老弟還是太年輕,都這個時候了,還講那麼多客氣做什麼?你這小破茅房,能搜到什麼?”
杜安邊招手道:“修明,過來吧,看你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杜修明揣著懷裏的東西,當成了寶似的,走到杜安邊麵前。楊弘擠了過來,往杜修明的兜裏一套,咦了一聲道:“硬的,難道是搜到了銀子!”
在場之人的眼睛都亮了,楊弘掏出來一看,卻是嗤笑道:“杜老弟,你這是撿了個什麼?烏漆嘛黑的,把我的手都弄黑了!”
翻開一看,都是一些筆墨紙硯,周圍人皆是笑了,杜安邊都不由得老臉一紅。
杜修明解釋道:“那房子裏什麼也沒有,就這些寫寫畫畫的東西,賣到書店去,好歹值點錢!”
在場之人都是用一種你高興就好的眼神看著他,杜安邊揮揮手道:“別看了,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別把東西留給別人了。搜刮完之後,到寨門外等著。”
眾人走後,杜安邊沉著臉,似乎要好好教育一頓杜修明,卻不料杜修明從那一堆零碎中翻出來一個破包袱,嘿嘿笑道:“爹,剛才都是糊弄他們的,你看我搜到了什麼?”
“你能搜到什麼?唉,不是爹說你,該發財的時候還是......哦?這是......”杜安邊皺著眉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將包裹接了過去,感受到傳來的觸感,臉上浮現了一絲驚喜,打開一看,驚喜變成狂喜,兩眼通紅,喘著粗氣問道:“修明,你,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就在那房子裏麵。”杜修明拿出那張寫了字的紙,道:“這是那房子的人留下的,這些銀子都是他的。”
“你居然識字?”
“咳咳,認識幾個字,幾個字而已。”
“我的乖乖,你知道嗎,你爹能當上這個旗總,全靠當初在戰場上拚命撿了一把帶金把的刀,獻上去了,上麵才讓你爹當這個旗總的。”杜安邊滿是嫉妒道:“要是當初能撿到你這些,現在爹就是百戶了!”
“爹,有那麼誇張嗎?楊弘、張榮跟我說了,朝廷對官兵的犒賞都是十分豐厚的,一個首級,就有幾十兩銀子。”
“嗬嗬,那是紙麵上的豐厚。你殺十個敵人,真算到你頭上的,許隻有一個。朝廷賞百兩紋銀下來,說不定到你手裏,就隻剩下七八兩,甚至是幾石破穀子而已。”
杜安邊憤憤不平地回到,從他的這番話中,杜修明聽出來了,明朝基層官兵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啊。
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賞錢,還要被上上下下吃掉一大半。絕大部分還是窮的,不然也不會對抄一個山賊的寨子如此熱心了。
杜安邊總算壓住了激動,看著杜修明道:“昨夜,賊老大主動鑽到你手底下,今天又是你發現了這一大筆錢,福將,劉千總說得果真不錯,你真是一個福將!”
“修明,這次打了勝仗之後,會押送俘虜去總督行營,還要有人給督軍報捷。這金條先放在我這裏,存著回家置地,銀子就由我拿過去給尹郎中,運作一下,讓你當這個報捷人!”
“我去當報捷人?報捷有什麼用?”
“報捷能錄功、受賞,更重要的是能親自見到俞督軍,要是他高興了,你入軍籍的事情,就能定下來了。當然了,更驚喜的事情也不是沒有。”杜安邊笑著道:“不然崔鎮兵也不會那麼囂張了。”
“這可是搶了崔鎮兵的機會。”
“怕什麼?有爹在這裏呢!”
杜安邊這邊搜刮寨子,可謂賺大了。不算杜修明的意外之財,單說搜來的油鹽糧米就堆滿了整整兩車。這要是變賣變賣,分下來,也抵得半年的軍餉了。一次發半年薪水,這還不爽了?
至於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有的一頭鑽進了柴房,有的一頭那些小嘍囉住的山洞。沒錢倒是還在其次,關鍵是幾十年的老鼻炎,走進去居然治好了,臭......
杜安邊帶著人昂首挺胸、趾高氣揚回到了營中,招來全營上下的眼紅。